符朗輕聲笑了,眼裏滿是寵溺:“好。”梁易澄正要說話,瞥見旁邊的鄭詩詩呆若木雞地瞪著符朗,忽然有點不爽,伸手拉起符朗的口罩,擋住了半張帥氣的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符朗:“?”鄭詩詩:“……”熱鬧的茶樓。梁易澄低著頭,心不在焉地把碗裏的蝦餃戳成肉碎。他沒想到符朗竟然肯在午休時間拋下工作陪他出來喝茶吃點心。可那又如何呢。午飯過後,符朗還是會回到那個死氣沉沉的醫院,獨自把沉重的一切背起。可他卻隻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什麽都做不了。“你在想什麽?”梁易澄慌張地抬頭,卻不敢看符朗,心中焦慮至極,便端起小茶杯一飲而盡,苦澀地答道:“沒什麽。”符朗側頭看看他,沒有說話,提起一旁的開水壺,揭開紫砂壺的蓋子,悠悠地往壺裏注滿了熱水,又緩緩地將茶壺蓋上。茶水滿溢而出,徐徐地沿著壺身淌下,落到了木製的茶盤上。梁易澄很喜歡符朗泡茶的樣子。泡茶的時候,符朗的表情是專注的,更是享受的。那對漆黑的桃花眼蕩漾著澄澈的光澤,清亮如茶,或許那才是這雙眼本來的模樣。符朗嫻熟地端起茶壺,往梁易澄的茶杯裏添了茶水,卻不同於以往的七分滿。濃鬱的茶水晶瑩剔透的,從杯麵上拱出一個小小的弧度,隨著水波微微地顫動著,仿佛隨時都會溢出。梁易澄緊緊地捏著手裏的茶杯,凝視了半晌,才低下頭,很慢很慢地抿了一口。黑褐色的普洱茶,看上去平淡無奇,入口細品,卻是甘甜醇厚的。像極了符朗的愛情。他小心翼翼地,一滴不漏地,飲盡了那滿滿的一杯茶。除了這樣,他無以為報。距離符朗休假還剩不到一周。梁易澄已經放假兩周了,似乎還完美掌握了符朗的排班動向。每次符朗下了白班,通常都來得及偷襲還在廚房裏忙著做晚飯的梁易澄,然後因為隻管撩不管滅火,被惱羞成怒的梁易澄逼著吃下喂豬分量的飯菜。每次符朗上完小夜班,深夜回到家,就會看到他的小男朋友已經洗得幹幹淨淨地躺在他的床上,努力撐開困得直打架的眼皮,向他討一個淺淺的晚安吻。就連最讓符朗疲倦的大夜班,似乎都比以往輕鬆了不少。由於半夜就得起床上班,他總會不得不吵醒梁易澄,因為對方在睡夢中仍會死死地扒著他當抱枕。梁易澄向來軟綿綿的沒什麽脾氣,哪怕是熟睡時被吵醒,也隻會不滿地低聲哼哼,緊閉著雙眼仿佛還嫌棄床頭燈的亮光,一個勁埋頭往符朗的胸口鑽。這樣的梁易澄太過可愛了,符朗總忍不住會先把人抱在懷裏哄上一會,才輕輕地把人拔出來,用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把對方的哼唧全堵回去。受到安撫的梁易澄很快就會再次沉沉睡去,符朗這才放心地起床去上班。奇怪的是,每到符朗下班,大清早地回到家裏,那個最愛睡懶覺的小家夥竟然就不見了蹤影。按理說,放假的梁易澄不會在中午前自然醒,但梁易澄家在g市本地,隨時都可以回去,符朗也沒有多想,加上大夜班過後總是極度疲勞,他回到家倒頭便睡,反正等到他一覺醒來,他的小男朋友就會提著幾袋g市的地道小吃回來了。符朗明白梁易澄是在努力遷就他的作息,不想打擾他的休息。要說心裏最柔軟的那一塊沒有受到觸動,那是假的。要說沒有把精力漸漸分散到梁易澄身上,那也是假的。要說沒有一絲想把人擁在懷裏加倍疼愛的衝動,那更是假的。但是,他有他的無奈,也有他的堅持。有一天,符朗上完大夜班,交接時耽誤了不少時間,回來得晚了,正好碰上了小學的上學高峰期,接送小孩的車輛進進出出,自家小區外堵起了車。堵了好半天,距離自己家門也還有幾十輛車的路程。符朗心裏煩躁,便一擺方向盤,轉進小路,打算隨便找個遠點的小區停車。車子開過拐角,符朗看見常去的涼茶鋪已經開門了,又想起自家總愛吃油炸食品的小朋友,便下車買了兩瓶茅根竹蔗水。涼茶鋪前的小木桌旁一如既往地圍了一圈白發蒼蒼的老頭,安靜地看著中間的二人下象棋。符朗剛經過時沒在意,但從涼茶鋪裏出來,背對著他坐在小板凳上下棋的人恰恰就坐在店門旁邊,符朗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人一頭烏黑的頭發亂糟糟的,一看便是保持了剛睡醒的模樣,下身一條紅白藍沙灘大褲衩,上身一件寬鬆的黑t恤,混在一群穿著白背心黑格子短褲的老頭裏頭,顯得格格不入。符朗隻瞥了一眼,腳步就停下了。符朗認出了那條沙灘大褲衩,認出了那件屬於他的t恤,也認出了那個一大早就從他家跑出來的小朋友,畢竟他的一身打扮和昨晚睡覺時一模一樣。符朗站在觀棋的老頭們身後,安靜地看著專注下棋的梁易澄。梁易澄兩手規矩地放在大腿上,低頭思索了一會,緩緩地把黑色的“車”向前挪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