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燁然想了想,悶聲說:“別哭了,不要哭。”    原來薛詠也會哭。    他還以為薛詠是沒有眼淚的,當初在大哥的葬禮上薛詠都沒落過淚,他還覺得這個男人真是鐵石心腸。    薛詠哭得停不下來,把他半邊肩膀都哭濕了,抽抽鼻子說:“你說我在你麵前可以哭的。”    邢燁然又是一個揪心,薛詠哭得傷心,他也快被薛詠給哭得心碎了。    邢燁然心裏難受得緊,覺得像咽下一把碎砂石,還要裝成大哥的語氣,哄薛詠說:“小詠,別哭了。我不怪你,你也別再怪自己了。”    薛詠仍愧疚地顛來倒去地說:“哥,對不起,對不起。”    邢燁然背著薛詠在寂靜的深夜馬路慢慢往前走。    他們路過一道道街燈,兩人的影子纏絞成一條,伸長了又縮短,縮短了又伸長,明了又暗,暗了又明,靜默地穿梭在光和影之間。    邢燁然本來覺得回家的路要好久,但在這個時刻,他卻無比荒唐地希望能再久一些,好讓他多背背薛詠,希望時間和這段路都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這時,一輛轎車經過,在他們旁邊減速,緩慢馳行。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露出陸孟青的臉,他看了看邢燁然背上背著的薛詠,薛詠已經哭累睡著了,伏在邢燁然的背上,一動不動。    邢燁然注意到他,像是刺蝟遇見敵人一樣,瞬間警惕起來,往邊上躲開。    陸孟青好心地說:“你是邢文彬的弟弟邢燁然吧?我送你們回家吧。你家那麽遠,你靠雙腳走,得走到何年何月?” 第43章 醉酒中    【第四十三章】    邢燁然隻看了他一眼, 冷哼一聲, 轉回頭, 繼續望著前方,背著薛詠往前走。    “喂。”陸孟青說。    邢燁然對他視而不見。    空氣中隱隱變得劍拔弩張。    邢燁然對陸孟青充滿敵意, 陸孟青也不喜歡這個熊孩子。    邢燁然一個未成年人裝成大人, 把他哥哥的戀人帶走。被誤認成他大哥,他竟然都默認不解釋。    實在是太古怪了。    陸孟青穩住氣:“小朋友, 薛詠跟我提起過你。他說過你是個很倔強的孩子, 我想, 你可能對我有點誤解。”    邢燁然覺得刺耳,尤其是陸孟青的那句“小朋友”,他不耐煩地開口,冷冷地說:“沒誤解,我知道你就是想泡薛詠。”    “我直接告訴你吧, 你做夢, 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會答應這件事。”    陸孟青愣了下,笑起來:“薛詠要和我談戀愛,還得經過你的同意嗎?你們家還輪不到你當家做主吧?”    這踩到了邢燁然的痛穴, 他瞥了陸孟青一眼, 飛過去一個眼刀。    邢燁然掂了下背在背上的薛詠, 把人背穩, 突然加快腳步往前跑去。    這當然不可能甩掉一輛小轎車, 但能給陸孟青一個暗示, 識相的話,就別追上來了。    偏偏陸孟青是一個不識相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的危機感在此時疾速高漲,直覺在告訴他,他得追上去,他必須把人從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子手裏搶過來,否則他以後會很後悔。    陸孟青把車停下路邊,沒熄火,便下了車,快步衝上前去。    拉住邢燁然,以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態度,居高臨下、不容置疑地說:“把薛詠給我。”    邢燁然煩不勝煩,他轉過頭,臉色陰鷙到了極點,一句話沒說,直接給了陸孟青一腳,因為空不出手,所以隻能用腳。    陸孟青沒想到邢燁然會這樣突然使用暴力,被他踢中肚子,疼得彎腰:“你怎麽突然打人……”    邢燁然不以為恥地說:“我本來是條瘋狗。狂犬病末期的瘋狗,誰敢碰我的東西,我逮誰咬誰。我勸你不要惹我,你敢再跟過來,可就不是這樣輕輕一腳了。”    “滾遠點。”    有那麽一瞬間,他一個成年人,竟然被邢燁然的凶氣給懾住,怔怔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邢燁然背著薛詠離開了。    陸孟青皺著眉,疼得直嘶氣,他撩起衣服下擺看了一眼,肚皮上一塊淤青,他都擔心內髒會不會被踢碎。    薛詠的這個幹弟弟真是個大、麻煩。陸孟青想。    他盯著邢燁然的背影,低低罵了聲:“真會狗咬呂洞賓。”    薛詠睡得沉,這樣大的動靜也沒把他吵醒。    淩晨兩點半,邢燁然才把他背回家,手都有點酸了。    太晚了。    邢燁然沒開大燈,開起來太刺眼,隻開了光弱一些的床頭壁燈。    邢燁然背著薛詠進了主臥,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生怕吵醒薛詠,先脫了鞋子。    然後邢燁然才去衛生間,他把領帶給扯了,撩起襯衫的袖子,擰毛巾,回去給薛詠擦臉擦脖子。    薛詠大抵是醉酒難受,呼吸有些費勁兒,胸腔像風箱一樣鼓起來又憋下去,可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滾燙,醺著濃濃的酒味。    邢燁然先擦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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