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包了兩輛客車,七十多名學生分班乘坐,在十四日下午開向縣城。明天就要考試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幾家歡喜幾家愁。千軍萬馬闖獨木橋,成功者是十分之一二。看著還在呼朋引伴歡喜叫喊的學生,董老師歎了口氣,年年如此,送走一屆又一屆,年輕的臉,青春洋溢,歸來後全是沉默垂首。好在今年不一樣了。轉頭看了看坐在邊角處擁在一起的兩人,心裏滿是欣慰。前幾天的擔心一掃而空。


    隨車的有兩位班主任,文理分科,還有陳校長,宋會計。一路上人聲嘈雜,遇到一起更是興奮難平,精力揮灑不盡。葉宇半靠在陳豔的肩膀上,陳豔靠著車窗,安靜的半閉著眼,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看著車外倒退的風景,全是陌生的環境。沒有出過遠門,連縣城也沒來過一趟,不知經過的是什麽地方。


    一路上,路途顛簸,搖搖晃晃的,可葉宇卻睡著了。陳豔攬住葉宇,讓他舒服的靠在肩上。一點也不顧忌同學的目光。同學早已知道,也不怪異,隻有羨慕。


    車子行了兩個小時,才來到地點。


    縣城不大,從東北向西南成斜條形依山南分布。大街高樓排列,人來車往,很繁華,卻給人擁擠狹窄的感覺,不舒暢,遠不如農村的敞亮清新。學校租的地點在城南的近郊,不是賓館,是一家培訓機構。學生們分別被安排到幾個教室內,分班分男女共四個教室。沒有床鋪,隻有條桌,同學們隻能睡在上麵或者睡在地上。學校倒也有所準備,每人發了張草席,不至於真的就睡涼地上。好在是夏天,隻要能睡著就行,條件差點沒關係。


    吵吵嚷嚷中,各自找好了位置。學生們也沒起哄,年年如此,今年如此,沒啥不同的。其他的學校多數也沒找到什麽旅館,畢竟小小的縣城沒那麽多的招待所。因為高考,這些公用設施才給這些學校使用。葉宇也領到一張草席,在牆邊的地方,跟趙玉方臨近。送考的老師連同領導共四人,占了兩間臥室,每間隻有一張床,另一個隻得睡在桌子上。


    “出門在外,有這地方就不錯了,比去年的勞保所強多了。起碼這裏還算幹淨。”董老師滿意的倒在小床上伸了伸懶腰。


    理科班的尹老師看了看他,說:“你也不去關心下學生?”


    “有會計安排,我們問不著。”董老師安穩的躺倒,並不起身。


    “我是說葉宇,照顧好點,別影響了考試。那些學生是什麽樣,你不會不知道吧,吵到半夜也不消停。”


    “是了。”董老師連忙起身,“可是,該怎麽安排呢,就這兩間房。”


    “那邊不是還有兩間辦公室嗎,打開讓幾個成績好的有希望的住進去。”尹老師提議道。


    “行,我這就去叫。對了,我們不如去辦公室,把這間讓給葉宇吧。”


    “我無所謂,”尹老師大方地說,“叫上四五個,到西邊的那間,我們住在東邊的辦公室裏。”


    商議好,並不著急。等學生們安排好,才出來。召集學生們一起到對麵的飯店裏吃晚飯。飯館倒是不少,再多的人來也能管飽。包子稀飯,臨考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


    陳豔,“宇,你的筆在我包裏呢,給你拿著,別亂放啊,明天找不著就壞事了。”


    “你先拿著吧,我這裏有一支,帶那麽多沒用啊。”


    “老師不是說最少要準備兩支的嗎,有備無患。”


    葉宇聽從陳豔的意見,一起來到大廳。男生住在西邊的兩間,女生住在東邊的兩間。來來往往的無心休息,吵吵鬧鬧的,熱鬧非凡。竟然還有打牌的,旁邊還有幾個在看。真是不知什麽叫憂愁。葉宇不想被感染,隨便的轉了一圈便走出了大廳,站在一處高台上,望著高高低低的縣城的建築。樓房之間零亂不堪,各種垃圾隨意的堆放,道路上不時開過車輛,揚起路邊的紙片垃圾袋,夾雜著漫天的飛揚。


    這就是城市,沒有管理啊。葉宇皺下眉,所說的開放。不過如此,還處在隨意發展的狀態,不知何時能發生改變。


    一切都是因為貧窮。


    陳豔在人群裏找葉宇,想了想,才走出大廳,就知道他會單獨的躲在一邊。笑了笑,走過去。


    “豔,”葉宇轉過身,心情從壓抑中解放出來。


    “想啥呢?”陳豔關切地問,“說好的,不思考別的東西,放鬆心情,全心全意的考試。”


    “我知道。隻是看到這裏的環境有所感觸,不過沒事,我現在輕鬆得很。”


    “既然安排我們住在一起,我們就過去吧,看你也不想跟同學玩。唉,真是太亂,幾個女同學瘋了似的,竟然公開的約男生去野外。明天的考試渾不當回事。”陳豔說著,不知是什麽心情。


    “不在意考多少,隻為了拿個畢業證罷了。無所謂了。”葉宇理解地說。


    二人一起上到樓上,會計看到葉宇,知道董老師的安排。交給葉宇一個鑰匙便走開了。進到臥室裏,看到隻有一張小床,十平方大小的小房間。


    “真夠小的,一張床,一張桌,隻有一條過道了。”葉宇好笑地看著。


    “房間大小無所謂,倒是封閉性挺強,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了。正好,不會受外界的影響。宇,老師對我們的照顧,以後別忘了啊。”


    “是的。幾位老師都挺好。”


    坐了半天車,有些累了,不一會便睡著了。


    早晨五點,葉宇按時醒來,養成的習慣,生物鍾比鍾表還要準時。起床洗漱,吃早飯。


    集合處。同學們陸續的來到。一掃昨天的激動,全都安靜的站著,等著老師到來。真的上場了,才知道心中的虛弱。


    老師到來,發完準考證,排著隊去考場,隻有二百多米遠,一會就來到。


    老師又交代了幾句話,便排著隊出示證件進了學校。加油聲不斷,學生們都很安靜,送考的老師三三兩兩的在學校大門外,找個地方休息,等著學生出來。


    葉宇跟陳豔一起進到考場,找到自己的座位,果然如所想,陳豔坐在倒數第二位,葉宇在陳豔前麵,而且是靠牆的一排。而在葉宇的前麵便是其他學校的考生了。陳豔後麵的竟是李冰。


    考場很安靜。拿到試卷後,葉宇按習慣前後瀏覽一遍,沒有難點,而且作文竟然是曾經做過的。太好了,隻想把曾寫過的抄下來就行了。


    一題題飛快的做,不著痕跡的把做好的一麵移到陳豔能看到的位置。監考的老師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隻用了半小時便做好的前麵的題目,兩段語言閱讀,葉宇仔細的思考,力求答的完美。然後就是作文,一口氣沒有停頓,飛快的寫完了。正巧的最後一個標點落在最後一格。看著字跡工整秀氣的卷麵,葉宇自信的一笑。


    陳豔也很快,時而偷瞄一眼葉宇的卷麵,不確定的地方稍作改動,也答了出來。作文曾看到葉宇寫的一篇,還聽葉宇說過。心裏有數,從不同的角度寫出。雖有不同,思路正確。語文的功夫,陳豔其實並不弱葉宇多少。


    長達兩小時的語文考場,葉宇隻用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反複的檢查了兩遍。給陳豔發個信號,征得陳豔的同意,葉宇起身交了卷,出了考場。


    第一個走出,一群老師看到,表情不一。


    “哎,這位同學,作文題是什麽?”一位老師近前問道。


    “文段閱讀,自命題”說著,走向董老師。董老師很欣賞,他也聽到了葉宇說的題目,長出口氣,放下心來。曾經做過的題,還單獨講過,沒錯了。對前麵的內容,董老師知道葉宇的能力,做的飛快,卻很少出錯。這次葉宇會堅持一個半小時才出來,算是反常的啦。


    “前麵的怎麽樣?有難把握的嗎?”


    “兩個語段,也是曾做過的。耿老師給找那麽多的卷竟然一個也沒出現。這兩個語段還是你給我搜的集題。真是神了。”葉宇高興的看著董老師。


    “可是,隻給你看了,沒在班裏講啊,要是都講講多好啊。”董老師氣苦。


    “上百個語段,講哪個的事。誰也猜不到。”尹老師也說。


    “那些語段,還有尹老師找的呢。費了老大勁。”


    “哪兩個語段?”


    “一個是節約用水,浪費資源的,一個是講市場調查的。”


    “問題呢?說詳細點,再說說你的回答。”尹老師來了精神。


    葉宇一一回憶,說出的答案讓尹老師讚不絕口。


    一會,同學陸續的出來,有的高興,有的平靜,有的喪氣。可也並不明顯,語文就是這樣,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答題有對錯。


    陳豔也走了出來,嬌豔的笑臉,先對老師點點頭,便站在葉宇身邊,說著自己做題的感受。


    稍有差別是正確的,有葉宇的參考,陳豔更加的細心,每道題都費盡心思的思考斟酌,隻想盡量的跟葉宇的分數更近些。


    考試結束,同學們排好隊,交了準考證,回了住處。語文考試並不能打擊到同學,如常的說說笑笑。吃過午飯,董老師把葉宇陳豔叫來,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多喝水,少吃東西,晚上再正式的吃。”


    休息兩個小時,又排著隊上了考場。


    葉宇並不在意兩個小時的休息,接著考也不在意。


    同樣的位置。葉宇飛快的做題,一道道題目簡單平常,全都做過的,憑著強大的記憶能力,連解題的步驟也不差一點。隻是半個小時便完成。再次審查一遍,確保沒有錯誤。便把所有的答案寫到紙上,趁著監考老師從身邊經過時,不著痕跡的傳給了後麵的陳豔。這樣的動作做了多次的演練。陳豔正為一道題攔住,不知如何解。既然葉宇有答案,抄就是了。前麵的不動,後麵的幾道難題抄寫一遍,還故意的把一道的一個步驟寫錯。不能全做對,要不然會出麻煩。前麵也對照了一遍,隻是個別的錯誤,以葉宇滿分的成績作參考,少說也有一百一十左右了。就這樣吧,不能滿分。抄完後,陳豔又把後麵的兩道題抄好,傳給後麵的李冰。


    葉宇仍然在一個小時後走出。監考的老師有些注意到他,這學生做題太快了些。是不是正確就不知道了,因為這些監考的老師是附近初中小學的。高中的難題也做不出來。


    又是第一個走出,引起所有送考的老師的注意,全圍上來問個不停。葉宇應答自如。有些還不相信他會全做對,可看到董老師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由不得不相信。


    數學結束,出來的同學表情各自不同,表現明顯。


    “什麽破卷了,今年的題太難了,沒做過啊。”難過的似乎落淚的學生,旁邊還有老師勸導。


    “真的不知怎麽做。後麵兩題沒寫一字。”


    陳豔在最後才出了考場,她不想讓人發現異常。李冰跟在陳豔的後麵,不時的說上一句,臉上感激的樣子。


    “你別這樣表現啊,讓人看出。”陳豔告誡道。


    李冰落後幾步,和張瑩一起,說起陳豔幫忙的事情。張瑩也高興,聽到周圍一片淒苦的聲音,為李冰高興,要是今年能考上,家長就不會反對他們的事啦。


    “咋出來這麽晚,做好就出來唄。”葉宇看著陳豔。


    “你下次也別這麽早,做慢一點,監考老師有些注意你了。”


    “是嗎,沒事,明天的英語用不到我幫你了。看誰先做完出來。”


    “不行,不到時間不準交卷。”陳豔強硬的說道。


    葉宇聽到,隻得同意。看著葉宇服軟的樣子,陳豔很是舒心。


    回到住所,還不到吃晚飯的時候,老師也不再強製約束學生,隻說晚九點前都要回來,接下來的時間可以在城裏走走看看。


    葉宇也無心外出,忘掉這一天的考試,全部心思放在後麵的幾科上。也許是太累了,過度的用腦,消耗精力。作為平時來說,這樣的試卷累不著人,可正式的高考,還是全力以赴,力求達到最好。


    現在用不著再翻書複習了,最好的做法是休息好。


    第二天的考試共四場,上午英語地理,下午政史。


    仍然是原來的位置。監考的老師卻不是昨天的兩位了。一個小時的英語,葉宇在半小時後就做好了,有幾道小題有些把握不準。可也不礙事,分數應在九十五左右吧。這種死板的卷子,按照套路就能答個不離十,不可能有中文的複雜多變。陳豔也在半小時後做好,直起身掃了葉宇半露的試卷一眼,發現有兩道選擇不對。伸出長腿,腳尖點在葉宇後腳跟上,不著痕跡的觸碰幾下,把正確的答案傳遞過去。一直到結束,才和眾多學生一樣交卷出場。


    在花園邊,半小時的休息還有下一場。


    說著話,喝點水,時間到了,再次進入考場。


    對這些常識科,純屬考的是記憶力,對葉宇來說輕鬆無比,前麵的全部正確的答出,後麵的表述也準確無誤。故意的留著後麵的一頁不去做,不著痕跡的把答題給陳豔抄了一份,連後麵沒做的也寫好,趁機傳了過去。又坐了一會,才不急不慢的做出最後的題目。陳豔傳來做好的暗示。反複的檢查,輕鬆自如,不用多費腦子去想,隻等著時間結束。


    上午考試結束,從考點出來,回到住處,吃過午飯,回到臥室休息。


    最後的時間了,經過幾場的考試,同學們的表現各有不同了,自覺考不上的也沒有了情緒,隻是走過場罷了。甚至考場上還出現了空位,葉宇的前麵就空出了兩個位子。曆史的考試依然如此,比政治做起來更輕鬆,幾乎沒有錯誤,心裏無比的確定。政治題有時候表達會讓改卷人無故的給減分,曆史卻不會。同樣的得到陳豔的信號暗示,不再多待,得到陳豔的同意,當先走了出來。


    陳豔好笑的看著葉宇走出去,這男人就是不願白費一點時間,不是沒有耐心,而是不想處在無聊之中。


    幾場考試,都對後麵的李冰有所幫助,閃開點,讓他偷看一些。希望有這樣的幫助,他也能考上吧。


    終於結束了。考得好的差的,全部有如釋重負一樣的輕鬆。


    聚齊學生,坐上回去的車。不複來時的熱鬧,沉悶的車廂裏,各人心思不一。葉宇和陳豔仍然坐在靠後的地方,陳豔靠著車窗,半斜著身子,一隻手自然的攬住葉宇的腰。


    “累了吧,平時看你做試卷很輕鬆的樣子,現在怎麽這麽費力嗎?”陳豔輕聲地問。


    “畢竟是正式的大考啊,全力以赴,真的很累,腦子昏昏的,回到家好好的睡覺。終於可以不用起五更睡半夜了,解放了。豔,我們明天再回家吧,到校後天也快黑了,你離家這麽遠。”


    “來的時候,我爸說要來接我呢。”


    陳豔的回答讓葉宇有些失望,不想分開啊。


    “後天不是還要到校嗎,回到家好好的休息一天,後天再見。”


    “不想分開。”葉宇喃喃的說。


    陳豔似乎沒有聽到,卻感受到葉宇的低落。


    “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讓爸見見。”


    “啊,”葉宇一下坐起身,“真的?”


    “說著玩的,這麽大聲,讓人聽到。”


    “噢。”葉宇再次靠到陳豔的懷裏,頭還有意的蹭了蹭。陳豔不以為意。同學也在不停的說著話,他們的談話也無人在意。


    回到校,看著陳豔喜悅的跟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後走出校門。葉宇站在路邊,有些局促。直到陳豔走到他近前,才禮貌的抬頭看一眼她爸,“大叔好。”


    男人個子高高的,精瘦的模樣,棱角分明的臉,給人精幹的印象。


    “爸,這是葉宇,我跟你說過的同學。”陳豔並不避諱,當著爸的麵拉住葉宇的手,“你看看,喜歡不?”


    葉宇有些失措,想不到陳豔會如此直接。


    陳父直爽的笑笑,“不錯的年輕人,就是不知身體壯不壯。”


    看不出他也這麽的直接,不說其它,直接說身體,什麽意思?葉宇不知所措,隻得幹站著。


    “看你,把葉宇嚇到了,又不用打架,靠的是腦力。”陳豔護著葉宇。


    “好了,我們回家吧。小夥子你家是哪的?沒人來接嗎?”陳父親熱地問道。


    “我家在葉莊,近。我也沒啥帶的,書本後天來再帶。”葉宇這才平靜下來,自如的說。


    出了校門,葉宇也上了陳父開來的摩托三輪車子,能同路一段。陳父在前麵開車,陳豔和葉宇相擁著坐在後麵,被褥書本裝了半車,二人半躺著。


    有爸在,陳豔反而更大膽一些,甚至有些調皮,做怪似的捅了捅葉宇的腰,“肉也挺結實的,算是壯實的吧,嘻嘻。我爸最看不慣弱不禁風的奶油生了,好在你不是。”


    “我本就很壯好不好,在家也幹農活的。不是嬌生慣養的少爺男。”


    “看來,我爸是看上你了。你想好去我家提親了嗎?”陳豔忽閃著兩隻烏黑的大眼,迷惑著葉宇。


    “好啊,明天就去。”


    “看你急的。不讓去。回到家我再跟媽說說,我爸不當家的,我媽才是關鍵。”


    “啊,噢。”葉宇有些心虛。


    到了路口,葉宇下來,揮手告別。“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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