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抵達空間站時,正是當地星球殖民地的早晨,空間站的人並不多。


    伊瑪星係其實是一個雙星係係統,兩顆恒星一遠一近,正緩慢地互相靠近,根據天體物理學家估算,大約2億年後,兩顆恒星就會相撞,整個星係都會在恒星爆炸中湮滅。


    所以準確來說,伊瑪星係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以黃矮星為核心的伊瑪星係、另一個是以白矮星為核心的雙沃爾沃星係(warawara),分別被星際帝國和英仙座聯盟占據。


    但由於星際帝國在這裏隻設立的前哨站,即監視霸主的帝國圖書館,而薩拉曼卡有過脫離英仙座聯盟又重新加入的曆史,並不被聯盟內部承認為真成員國,隻掛了巨企的牌子,因此這裏雖然聚集了兩個巨企,卻相安無事,歲月靜好。


    代價就是連個巡邏隊都沒有,在本地生活的海盜小日子過得可美了,隻要不招惹巨企,天天殺人放火金腰帶。


    簡而言之,沒有巨企大力注資經營,又缺乏秩序管理,這裏算得上窮凶極惡,堪稱核心星區貧民窟。


    在空間站的導航信標左右,眾人看到因貧窮和混亂,誕生的詭異一幕。


    原本應該放置投影廣告的地方,被無數錄像和碩大的變幻字幕代替:


    【早上好諸位,歡迎來到薩拉曼卡!】


    【今天共有個精彩的直播間正在開播,預計今天結束前,會有個直播間開播!歡迎大家點讚、轉發、打賞!】


    有穿著防化服在幹燥的千年不化的冰山上狂奔,身後是濃密的氦霧緊隨,烴(ting、一聲)雨從氦霧中簌簌地落著,一串哥特風的英文字母跳出來:


    【真男人德哥,挑戰無備用氧氣無工具、僅靠防化服在劇毒星球生存60天!直播間……】


    有身材曼妙、腰間紋著淫紋的女人,在雞蛋殼一樣倒扣著籠罩整個殖民地城市,隔絕低溫、毒霧的hab穹頂裏,把衝擊鑽蹬得跟彈跳杆一樣在大樓間跳躍,女人衝著無人機鏡頭嫵媚一笑,頭也不回地把手裏的實彈武器往身後追趕的警察飛艇上掃射:


    【俠盜女槍最新力作,挑戰6顆星犯罪,迎著導彈、機槍盛大逃亡!直播間……】


    還有更猛的,以整個雇傭兵團的名義,攻打殖民地某處有機物萃取廠,火炮機槍、自製裝甲車和自爆無人機,跟萃取廠的自動守衛打得難分難解,雇傭兵死了一地,團長心疼得都流淚了,還要強笑著衝屏幕豎大拇指:


    【半狐傭兵團直播找東家要賬,東家不給我就搶,99賞一架自爆無人機、999賞一發穿甲彈!直播間……】


    牛鬼蛇神在投影裏明滅,堪稱光怪陸離。


    雙沃爾沃星係有兩股勢力,一股是薩拉曼卡,另一股是海盜,海盜素來不能生產主流文化,受薩拉曼卡影響深厚,而薩拉曼卡這邊……


    它的政體與英仙座其他星球迥異,實施奇怪的開明君主製,有著c位出道的直播係國王傳統,在直播排行中登頂的人就會成為新國王,娛樂產業發達到像是英仙座的佛州人,狠活層出不窮。


    當然,這種產業的背後,其實也是當地犯罪集團有意推動的結果,這個地方的前政權殘黨已經徹底融入集團裏了,缺乏實體產能,又無法真正融入英仙座聯盟的他們,為了盈利維持統治,選擇了直播這種虛擬經濟,從整個星區吸錢,並暗中提供洗錢服務。


    隻能說,ak傳媒,在這裏找到組織了。


    跟其他麵色古怪的船員不同,老弟李廠振饒有興致地看著切片,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是玩真的,因此更為興奮。


    太攢勁了,比其他星球的節目攢勁多了,那槍、那炮都是真的!


    “二副,去幹活,我們到了。”李斌實在受不了老弟沉迷切片的癡呆模樣,出聲提醒。


    “哦!”李廠振走之前又看了眼俠盜女槍踩衝擊鑽的動作,覺得這女人好端端的一身本領,去搶劫簡直可惜了,要是上船當船員,這雙肌腱虯結的大腿簡直能在無重力船艙裏踩出淩波微步。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呀!”他學著大哥感歎的模樣,搖頭晃腦離開艦橋,留下老獨眼一副看到鬼的驚愕模樣,殊不知李廠振關心的壓根不是人,是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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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拉曼卡空間站陳舊非常,固然有空間站建設時間早的緣故,但也跟犯罪集團不作為有關。


    不是所有海盜都像康達那樣有誌氣,同樣也不是所有政權都能維持基本的民生。


    薩拉曼卡被馬紮洛犯罪集團操控後,整座空間站在二十來年的時間裏走過了其他空間站上百年的路子。


    熒光塗鴉在港口、艙道到處都是,有盧德左徑的末日變圖,有不知名小邪教的肢解人體和褻瀆宗教畫,有各種表達叛逆和宣揚犯罪的塗鴉,當然,最多的還是咒罵巨企的句子,其中不乏怨毒詛咒。


    尿液、嘔吐物在在甲板角落長久氧化腐蝕金屬板、空氣裏是怪誕的酸臭,換氣係統嘶嘶地號叫,卻因為維護不當根本無力保持空間站的新鮮。


    商人背著裝了樣品的大包,肩頭終端放出投影廣告,隨著他的步子左右搖擺吸引各路船長。其中不乏皮條客,穿著騷包的衣裳,投影廣告裏放的是手下男女的全息裸體,就這麽明目張膽立著也沒人管。


    一些徹夜直播的主播紮著興奮劑,做著誇張的表情跟彈幕和音頻互動,有的則蹲在角落伸手擦黑褐色難辨成分的,趴在合金板上的東西放進嘴裏。


    這些都是小主播,在這個被直播和犯罪集團操控的地方掙一筆辛苦錢,這才到早上,狠活就已經整起來了。


    原本應該站著安保的位置,被幾個紋身一路紋到臉上的混混占據,他們凶神惡煞地看著往來的商販,但凡發現有沒交費便來港口賣貨的個體商,就衝上去暴揍一頓然後逼迫人家交錢。


    但對於角落那些交了錢的,支起帳篷接客做淫穢事,影響空間站市容的,反而視而不見。隻有叫聲實在太大的,才會有人煩躁地過去,連客帶商一起踹:


    “閉上鳥嘴,再叫攮死你!”


    李廠振隻看了兩眼就對這群混混失去了興趣。


    “都是蠟捏的,一碰就碎。”曾經被混混恐嚇的老弟,如今這麽評價這裏群孔武有力,比當年在工廠區廝混的混混凶猛數倍的犯罪分子。


    給馬紮洛犯罪集團派出的港務團隊交了筆錢,李斌抽出幾支星際帝國出品,品相還算過得去的葡萄酒,說幾句好話,再暗中給兩三個星幣,便把這夥子人打發了。


    “兄弟萌,拜占庭的葡萄酒嗷!99成稀罕物,看我給大夥表演個一口一瓶酒,喜歡的兄弟萌打個賞嗷!”


    海關在直播間當眾受賄,絲毫不加掩飾,拿到酒直接用一口爛牙咬開,對瓶就是吹,這一幕直接看得傑夫裏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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