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線的拆除是件繁瑣的工作,何況工業升降平台的檢修口盡管是3x3足有9平米,足以容納一輛轎車進出,但用於轉運生產線還是不足的。


    李斌隻能舍棄熔爐,壓機等大型設備。


    好在這些東西一般的精煉廠都有平替,隻要核心部件能帶走,杜亞就不會有怨言。


    在眾船員忙著拆卸過程中,輕微的震動從地表傳下來,李廠振搖晃著站穩,小心地把機械臂放進推車裏,惱火地抬起頭:“媽的,什麽情況。”


    烏帕已經率先抓住升降索,帶著化學狗上去,同時大吼:“是掠奪者!”


    這時李斌也收到在地表充當監工的杜亞的消息:“李斌,出事了。崗哨說城外來了好多掠奪者,看樣子有上百人,裝備比幸存者們好太多,我看見還有火炮。”


    李斌扔下手裏的構件,邊乘升降索邊問:“你家族不是在本地有影響力麽,能不能跟他們老大談判,我們交筆物資當買路錢?咱們這趟收獲不小,擦了碰了我倒無所謂,主要是怕你心疼。”


    “心疼你xx個x!”


    杜亞那邊急了:“掠奪者是什麽?是廢土的星際海盜,比海盜都tm不如,誰跟他們談合作誰就倒黴,一群朝生暮死、貪得無厭的蠢貨。”


    頻道裏雜著粗獷的歌聲和槍彈聲,那群掠奪者已經開始進攻了,他語速飛快,:“烏帕說肯定能守住營地,但回收沒法進行了!重型機械的繩索隨時可能被摧毀,李斌你有沒有辦法?”


    “辦法肯定有啊,不過你先去談,和氣生財嘛,談不妥再說。”


    李斌鑽出平台,讓船員們繼續拆除不要停,自己往地表走,同時聯係三腳貓號。


    地表、城市廢墟


    狂骨是這夥掠奪者的臨時老大,他在兩個月前幹掉了自己部落的老大,正是誌得意滿,謀劃兼並其他掠奪者部落。


    三天前有小弟匯報,說城市廢墟有不少幸存者活動,他原本還以為是幸存者又慣例去收建材,本想著隨便搶兩把,結果偵查的時候竟然發現了連通天地的軌道索。狂骨頓時意識到,這座廢墟裏有寶貝。


    能引來天上的人,寶貝價值一定巨大,天上的人一定會派重兵把守,他一個人吃不下,得再找幾家合作。


    於是他發出消息,邀請了附近3個掠奪者部落一起狩獵。


    掠奪者們素來輕老弱殘疾,隊伍裏隻有青壯,規模比幸存者少,但武器更精良。


    4個部落上百人全副武裝,本想偷摸摸進營地邊緣伺機暴起,結果被營地裏的化學狗嗅出了武器上的血腥味兒——掠奪者人太多了,即便有意保養武器,混在一起的味道還是過於明顯。


    試探的人剛出頭,就被老獨眼一槍一個崩得腦仁稀碎,第一輪攻勢在丟下七八具屍體後宣告終結。


    見偷襲不成,狂骨便讓手下開始試探性進攻。他的部落有兩門火炮,隻要找到對方的人手薄弱點,就能用高爆彈炸開炸毀打開缺口,屆時一擁而上。


    到時候他作為掠奪發起人和臨時老大,再在戰利品分配上動點手腳,挑撥三家部落矛盾,壯大的機會就來了。


    最先衝陣的掠奪者,都是帶著電擊線圈的奴隸和新近加入的新人,他們需要當幾輪炮灰證明自己,也就是所謂的投名狀。


    實彈武器的威勢不是太空氣槍可比的,槍械掃射聲音沉悶,子彈撞在金屬和水泥裏的響聲高低起伏,威力驚人的子彈在營地裏打出驚人的彈孔,讓第一次見識實彈的槍械的杜亞頭皮發麻。


    等到對麵兩門火炮推出來,他終於受不了打開信號塔的廣播,要求談判。


    “談判?”


    與其他部落老大坐在一起,豪邁地摘下呼吸器捏在手裏,用滾燙的鐵板烤肉,談笑風生間時不時用呼吸器吸兩口氧氣的狂骨咧開嘴,朝諸位老大笑起來:


    “所以說天上人一直都沒種,以前也是現在也是,總是談談談,跟那些隻會種地刮地皮的老鼠一樣懦。”


    諸老大們紛紛點頭,天上人把他們分為幸存者掠奪者,其實都是狗屁。那些什麽幸存者就是轟炸前養的羊,他們則是傳說中吃羊的狼。


    轟炸之後一切秩序推倒重來,所謂的掠奪者,不過是人類重新適應,進化出的占據更高生態位的勝利者。


    杜亞那邊說完談判請求,又開始威脅,說若是再進一步,必將天翻地覆,勿謂言之不預也雲雲。


    狂骨聞言,立馬抽出槍,深吸一口氧氣,眯眼瞄準,扣動扳機,信號塔上的廣播應聲爆掉,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迎來滿堂喝彩。


    他招搖地張開雙臂晃著腰:“這算什麽,老子的槍法,可是在荒原上對著兩腳羊一槍槍打出來的,移動靶才是絕活!”


    李斌剛出廠區,頭頂便傳來砰的脆響,碎成渣的廣播喇叭窸窸窣窣落下來,咕嚕一圈滾到他腳邊。


    杜亞掀開帳篷門簾,看見李斌正用腳踢爛喇叭,他尷尬地跑過來:“李斌,事兒沒成。”


    李斌手拍了拍杜亞的肩膀:“你啊,就是人太好,這種掠奪者跟人也就是長得像了,對付他們不必講什麽道義,更不要講同胞情誼。”


    他摁著脖子的通訊按鈕:“大副,聽見了吧,這幫吊人吃定我們哩。”


    傑夫裏磨刀似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聽著呢,幾萬星幣的貨,他爺爺我都還沒吃過這麽肥的肉,這幫孫子也敢正眼瞧,反了他!”


    “放出無人機!工程組全部出艙!”


    傑夫裏臉抽著,在艦橋暴喝。


    他欠了不少錢,公司欠了不少錢,誰跟錢過不去,就是跟他的命過不去。


    礦業無人機和船員們下餃子似的躍入太空,他們按照指令,抓住附近的太空垃圾,綁上推進器,往腳下的星球一推!


    營地了,李斌手搭涼棚抬頭望天,杜亞不知道李斌在幹什麽,聽著越來越近的槍聲和偶爾響起的炮聲,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來咯。”李斌突然吹著口哨說道。


    杜亞仰天望去,稀疏的流星突破厚重的層雲,在絢爛的尾焰中劃破蒼穹。


    這份美麗並未持續多久,很快便有人發現,這些稀疏的流星不止一批,而是一波接一波,連綿不絕朝地麵飛來!


    狂骨霍地站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天幕。他一貫知道天上人開飛船,飛船上是有武器的,但從不對瑪格歐斯人使用,說是血出一係,理當團結什麽的。這是他們掠奪者囂張的底氣。


    過去無往不利的招式,怎麽今天就失效了?


    他當然不知道,這次帶頭的不是什麽瑪格歐斯人,而是穿越客李斌,他連埃爾非星都不視為母星,何況是這麽個廢土呢?退一萬步講,他可沒有新瑪格歐斯人那種對生活在廢土的同胞有什麽愧疚情緒。


    掠奪者以幸存者為食,可謂人奸,殺起來並無不妥。


    美麗的流星越飛越小,在艦橋輔助ai的微調下,太空垃圾被推進器不斷穩定下降軌道,速度越來越快,狂骨踹倒最近的車子駕駛員,親自開車,中間還掏槍崩了兩個企圖上車拖慢車速的掠奪者。


    但他再快快不過天女散花的隕石,這些拖著五彩尾焰的融化金屬流,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把整片區域覆蓋。


    土地震蕩如同演奏中的大鼓,人便像鼓上的跳蚤,飛馳的隕石是起落的大錘,共同構成了名為死亡的大鼓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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