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高處,那一道恐怖的妖狼虛影緩緩消散,那位妖族老人身形再動,就已出現在界關城前,居高臨下,俯瞰滿城修士。


    宗聖一步跨出,就至天妖狼身前,爭鋒相對,火藥味十足。


    “老家夥,還沒死呢?”


    天妖狼輕笑出聲,似是唏噓感慨。


    妖族底蘊強過人族,那麽為何人族能守住界關,坐擁九州天下一千年呢?因為人族有天下文聖、道門魁首、佛門尊者。


    就捉對廝殺而言,天妖狼要勝過這三位人族巨頭,但這三位人族巨頭卻要勝過那些妖族始族。


    宗聖冷笑不已,“你都沒死,我等怎麽會死呢?”


    人族能憑借一座界關,將妖族困死在雲荒,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就捉對廝殺而言,無論是他,還是道門魁首,亦或者是佛門尊者,都不是天妖狼的對手,可他們三人聯手,那怕天妖狼是這片天地間的至強者,都要折戟沉沙,飲恨而歸。


    “本座死在你們前頭,哪有這樣的道理?”天妖狼輕笑出聲。


    人族底蘊為何不如妖族?大抵是因為不及妖族壽元長久,尤其是巔峰強者。


    一位山巔境天妖,最不濟也有三千載歲月,而那些妖族始族人族,動輒就要活上七八千載的歲月,若是惜命些,一睡萬年都不算難事。而人族九境巔峰大修士,不過是千五百載,而那些人族巨頭人物,活上三五千年,也就到了極限,即便僥幸不死,也是氣血衰敗,英雄遲暮,苟延殘喘。


    宗聖淡然說道:“那就不妨試試,究竟是誰先死?”


    他與道門魁首在世已有兩千餘歲,再有百十來年,就早錯過巔峰時期,佛門尊者稍微年輕些,可再過上三五百年,也將巔峰不在,但天妖狼又何嚐不是如此呢?那怕他是這片天地間的至強者,在經曆過七八千年的漫長歲月,也到了巔峰歲月尾巴。


    天妖狼笑道:“千年未見,你拳腳功夫不見高,嘴上功夫倒是長進許多。”


    宗聖撇嘴說道:“練練?”


    天妖狼微微搖頭,笑道:“本心今日前來界關,隻為一事,那就是告訴你身後的那一座九州天下:我妖族要回來了。等過些時日,我妖族大軍兵臨城下,本座倒是很樂意與你廝殺一場,打出生死來。”


    與宗聖鬥一陣嘴,天妖族轉頭看向聞溪,收斂笑容,一臉肅然,沉聲說道:“隻要你在這場大戰期間不出劍,大戰過後,便是我妖族坐上賓,可以在雲荒、九州天下,各取一片東荒大小的土地,若是覺著不夠,隨意出劍,能搶到多少疆域就是多少。”


    聞溪眼眸輕垂,淡然說道:“我要在何處出劍,落劍何處,問劍何人,要聽你的嗎?”


    “劍修隨心出劍,自然是真正風流,不過本座也是真真不想與你問劍一場。”


    天妖狼歎氣說道,管中窺豹,略見一斑,溯本歸源,可見青天。就在剛才,聞溪顯出一道鳳凰虛影,巍峨百萬丈,氣勢絲毫不弱於他。


    早在一千年前,人族始帝就孤身一人,打垮妖族一族,而千年之後,天妖狼覺著,聞溪極有可能一人一劍,壓的妖族不能抬頭。


    “九州天下,規矩太多,山上修士不得自由,劍修難得痛快出劍,大道煎熬,如何登高?”


    天妖狼說道:“而我妖族,就沒有那麽多規矩,想廝殺就廝殺,想問劍就問劍,大道自由,大道高遠,最益劍修。”


    “比起那一座茹毛飲血的雲荒,我更喜歡這一座規矩極重的劉九州天下。”


    聞溪說道:“無以規矩,不成方圓,規矩好壞,人人都受著,劍修怎麽就受不了呢?武夫劍修,先是人,而後才是劍修。”


    “汝之言語,甚得我心。”


    宗聖撫掌而笑,道門魁首與佛門尊者默默點頭,若是沒有三教祖庭的規矩,山上修士橫行無忌,強者欺壓弱者,然後被更強者欺壓,那麽山上修士與那些茹毛飲血的畜生有什麽不同?


    強者欺壓弱者,不算本事,強者庇護弱者,乃至於一方天地,才是真正英雄、真正豪傑。


    聞溪心思決絕,天妖狼忍不住搖頭歎息,旋即說道:“我還是要請你多想想,九州天下的規矩自然是極好的,可我妖族的道理其實也沒錯。”


    在遠古時代,妖族還不是這片天地間的霸主,而是遠古的血肉食物。那個時候的妖族,也曾抱團取暖,也有強者庇護弱者。隻是後來,遠古如雨落人間,妖族趁勢崛起,成了天地間的霸主,成了真正強者,漸漸失去了庇護弱者的初衷。


    人心、妖心都是心,所以都一樣,妖族是如此,人族也不例外。


    與聞溪說上幾句,天妖狼的目光就落在陸玄樓身上,笑問道:“你就是陸玄樓?”


    陸玄樓皺眉說道:“有事要說?”


    “以九殺十,後生可畏!”天妖狼讚歎一聲,就沒了言語。


    陸玄樓卻是輕笑說道:“兩片東荒大小的疆土,聞溪瞧不上,朕其實眼熱的很。”


    “你嘛,還差了些分量。”


    天妖狼輕輕搖頭,聞溪是何人?大道高遠,隻要不死,就是兩座天下將來鐵板釘釘的第一人。


    陸玄樓不可謂不驚豔。在兩座天下的年輕一輩中,都是最為拔尖的存在,但與聞溪相比,終究是差了些意思。


    陸玄樓皺眉,不悅說道:“瞧不起我?”


    “那倒不是!”


    天妖狼輕笑說道:“隻是與聞溪、與魏帝陸啓相比,你的分量還不夠重。在我雲荒,說起你陸玄樓,也就是魏帝陸啓之子,人族始帝之徒,唯一讓人敬佩之處,大概就是與聞溪數次問劍,僥幸不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陸玄樓大笑說道:“等我大魏鐵騎打穿偌大一座雲荒,你且看我,分量幾何?”


    “虎父無犬子!”


    天妖狼輕笑說道:“你與你父皇一樣,都是心比天高的梟雄人物。”


    陸玄樓戲謔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天妖狼重重搖頭,沉聲說道:“心比天高,所以欲與天公試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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