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來暑往,轉眼已是三載春秋。


    鳳儀城外的官道上,出現了三道風塵仆仆的人影。


    為首之人是一位黑衫少年,明明是夏日炎炎,那黑衫少年卻披著厚重的狐裘,惹來無數行人的目光,指指點點,黑衫少年卻不以為意。


    看見那一座鳳儀城,仿佛看見了青蕪的音容笑貌,陸玄樓的笑容也燦爛起來。


    陸玄樓相貌不差,腹有詩書與劍氣,算的上意氣風流,此刻笑容明媚,竟是讓無數女子低頭,羞紅了臉頰。


    陸玄樓解下眼間的養劍葫蘆,抿一口酒水,嘯出三分劍氣,輕輕拍打青原那無精打采的腦袋,輕笑說道:“到了!”


    青原有氣無力的點頭,天知道,這一千個日夜他是怎麽過來的。


    那日,出了黃泉宗,陸玄樓就封印了青原的修為,此後徒步而行,風吹雨淋,從不停歇,足跡遍布南域、中州。


    小時候,有青蕪護著,長大一些,就是黃泉宗少主,青原哪裏吃過這種苦頭?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少主,修道即是修心。”


    不死道人解釋說道:“這三年的枕風宿雪對少主將來的修行大有裨益,您可不能誤會了殿主大人的一片好意啊!”


    陸玄樓是大劍仙,他是九境巔峰大修士,隻要願意,不出三兩日,就能帶著青原橫跨南域、中州,來到這座鳳儀城。


    可陸玄樓偏偏選擇徒步而行,緩緩北上,一路而來,百見千聞,人心冷暖,此間善惡,都瞧見不少,聽見許多,不知不覺間,陸玄樓就潤物無聲般的告訴青原許多道理。


    青原還小,所以不太懂陸玄樓的釀良苦用心,不死道人是老江湖,就覺著有些羨慕。


    隨陸玄樓一路北行,見慣了是非,那些善惡之間的大學問,青原心中已有一番計較,等陸玄樓編纂出那一部魔道律令,青原未必就不是那最大的受益者。


    “你是他的走狗,他說什麽都對。”


    青原冷言冷語,一個大劍仙,一個九境巔峰大修士,打是打不過,說上幾句,卻也不礙事。


    陸玄樓哈哈一笑,舉起養劍葫蘆,痛飲一氣,又將養劍葫蘆掛回眼間,伸出手掌,將青原狠狠拍到在地,吃了一嘴泥巴。


    “不管怎麽說,不死道人都是前輩,與前輩說話,要客氣些。”


    而後,陸玄樓大步流星,走入那座鳳儀城。


    自從青家大家長躋身十境巨頭之後,這座鳳儀城似乎更加熱鬧了。


    城中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皆是絡繹不絕。


    不多時,陸玄樓就找到一座酒樓,先是點上一桌酒菜,然後大手一揮,仍出幾枚寶錢,與酒樓夥計問些事情。


    “最近這城中有大事?”


    陸玄樓問道,剛才從入城到酒樓,極短的一段距離,他就遇到數位境界不算低的修士,行色匆匆。


    夥計手裏握著幾枚寶錢,笑容憨厚道:“城中倒是沒有什麽大事,城外倒是有一樁盛事。”


    原來鳳儀城外有青鸞宗,青鸞宗有頭老青鸞,是一位十境巨頭,而今日就是那頭老青鸞的三千歲的壽辰,那些行色匆匆的修士,多半是出城賀壽去了。


    “三千歲,還真是老而不死啊!”


    陸玄樓感慨不已,妖族修士的壽命遠比人族修士長遠。


    人族九境巔峰大修士,壽千二百載,人族十境巨頭,也不過兩千五百載。


    妖族十境妖神,動輒就是三千載歲月,且未至遲暮之年,而那些血脈強悍的遠古天妖,躋身十境妖神,活的就更為長久。


    活的久,所以底蘊就深厚,這也是三教祖庭如臨大敵的原因,誰也不清楚,妖族究竟有多少山巔境天妖,又有多少山巔境天妖躋身十境妖神。


    當然,這並非是說這場兩族大戰,人族勝算渺茫。


    妖族活得很久,但人族修士破境速度極快。


    一位天賦異稟的人族修士,僅僅需要兩三百年的時間,就能躋身九境巔峰大修士,而那些血脈非凡的妖族修士,往往需要數百年,甚至一千年,乃至於幾千年,才能躋身山巔境天妖。


    人妖兩族,各有優劣,所以這一場兩族大戰的勝負並不明朗。


    這兩年在界關那邊,兩族動作頻頻,矛盾不斷,卻極少有大動作。


    事關兩族興衰存亡的大戰,沒有一上來,就決一死戰的道理,所以這一場兩族大戰,注定是曠日持久。


    但是,在那一場場規模不大不小的廝殺中,終有一日,兩族都能摸清對手的底蘊,最後底蘊更深的一方,就會來個一錘定音,一舉打垮對方。


    “客人,可不敢這麽說話!”


    一位十境巨頭,神仙一樣的人族,在陸玄樓這裏,竟成了老而不死,著實嚇了夥計一跳,他甚至不敢與陸玄樓說話,就匆匆離去。


    不久之後,杯盤狼藉,三人酒足飯飽,離開那一座酒樓。


    陸玄樓並不急著去往飛仙台,而是來到一座破舊道觀。


    看門的道童已經不見蹤跡,陸玄樓讓青原和不死道人停步,孤身走入道觀,就見一位邋遢的老道人鼾睡不起,滿身酒氣。


    陸玄樓也不打擾,越過老道人,徑直去往後山,種上一顆桃樹,等他回到前院,老道人已經睡醒,但滿身酒氣不曾散去。


    陸玄樓揶揄說道:“數年不見,前輩倒成了孤家寡人。”


    “小道士不知天高地厚,跑去了界關,想要出人頭地,等他吃夠了苦頭,回過頭來,還得給我看大門。”


    老道人笑道:“你不常來,你家夫人倒是常來,可她不如你大方,老道士沒錢買酒,隻要斬了滿山桃花換酒錢,結果惹惱了你家夫人,將我臭罵一頓,也就不常來了。後來聽人說,她托人不知從那裏弄來兩顆茶樹,精心照弄著。要我說啊,茶花哪有桃花豔?茶水不及酒水香。”


    “她喜歡,你留著就是了。”


    說話之間,陸玄樓扔下一袋沉甸甸的寶錢,老道人頓時眉開眼笑,“還是你小子知道我老人家的難處,以後記得常來玩啊!”


    陸玄樓問道:“這幾年,青蕪沒受委屈吧?”


    “青家一門九輪回,而今更有一位十境巨頭,豈是目光短淺之輩?”


    老道人說道:“不看僧麵看佛麵,有你,有魏帝陸啓,青家不敢苛待你家夫人。”


    “那就好!”


    陸玄樓說道:“我就怕青蕪太懂事,受了委屈,不肯與我說。”


    陸玄樓與老道人坐上一陣,就起身告辭,臨走之時,又被老道人哄走一袋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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