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在王處長的眼裏,兩人聊的更加開心,媗娘甚至貼在耿輕寒懷裏。


    耿輕寒雖然不主動,眉眼之間依舊是清冷寡淡,但也沒嫌棄厭倦之色,對於貼近懷裏的媗娘沒動手動腳,亦沒有推開。


    王處長暗自得意,這一回我看你耿大翻譯如何跳出我的掌心。


    午夜,輕寒起身告辭,王處長麵色不佳,但也沒有強留。


    輕寒離開後,王處長隨後也離開。


    飯店的一間客房裏,王處長穿著白色浴袍,閑適的坐在沙發上,懷裏摟著妖嬈的老相好,兩人正調笑著。


    “篤篤……”


    “進來。”


    媗娘推門而進,王處長推開懷裏的老相好,示意她離開。


    老相好不情願的起身,攏攏耳邊的發,撇撇嘴,嘟著嘴扭著腰出去了。


    王處長交疊雙腿,傲氣十足的瞧著媗娘,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媗娘嫵媚的笑笑,沒有直接撲上去,隻是妖嬈的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拿起桌上的香煙,為自己點燃一支,輕吸一口,優雅的吐出一串煙圈。


    嬌笑一聲,側目看著王處長,嬌滴滴的開口說:“王處長是想照顧我的生意?就不怕您那心肝吃醋?”


    王處長抬抬眉,一臉壞笑,伸手握住媗娘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柔夷,色眯眯的撫摸。


    “借她個膽兒,她也不敢。”


    媗娘抽出自己的手,狠拍了一下王處長不安分的手,媚眼掃過王處長猥瑣的臉,嬌嗔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爺您下的去口,奴家也不敢接啊。那可是奴家的好姐妹,再不咋地,奴家也不能搶了姐妹的飯。都是道上混的,爺您就體諒體諒奴家吧。”


    王處長露出一副痞壞痞壞的笑:“呦,沒瞧出來,幹這行的還講義氣?”


    “瞧您這話說的,要不是趕上這世道不好,奴家那也是響當當的。直說吧,爺找我來是為了耿大翻譯?”


    王處長哈哈一笑:“真是聰明。”


    媗娘睜大眼睛:“爺,您是想整死奴家。”


    王處長臉一沉:“這話怎麽說?”


    “難道您不是想趁著那啥……的時候,讓我弄死耿大翻譯?我可不敢,且不說日本人不會放過我,耿府也饒不了我。”


    王處長不屑的瞅瞅自以為是的女人。


    “就憑你?能不能把人弄上床都不一定,還想整死人,怕不是癡心妄想?”


    “瞧不起人不是,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


    “得,我沒那功夫跟你閑扯,找你來,是想給你一個發財的機會,單看你要不要?”


    媗娘沒吭聲,直直的看著王處長。


    王處長摸摸鼻子接著說:“盯著耿輕寒。”


    媗娘還是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告訴王處長,這女人在等著他開出條件。


    “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處長起身走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黑色公文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一遝子鈔票。


    王處長把錢放在茶幾上,媗娘兩眼放光,毫不客氣的一把全捏在手裏,眉開眼笑道:“保準完成任務。”


    天氣越來越熱,北平城的槐樹開花了,滿樹繁花,一樹銀白,淡淡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耿府的槐花也爭先恐後的開了,一串串,一簇簇,耿府的每個角落都是香甜的味道。


    突然有一日,輕寒仆一進門,直直衝進呼吸的香味讓輕寒一震。


    輕寒仰頭看著一樹的繁花,眼角不禁有了濕意。


    輕寒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著香甜的味道,抬手撫著胸前,隔著薄薄的襯衣,似乎能感受到祖傳玉佩的溫潤。


    小丫頭,在那邊你可有想起我?


    這悲傷隻有短短幾秒,輕寒隨睜開眼睛,深若寒潭的雙眸裏藏盡悲傷和思念,堅硬的五官愈發冰冷沉默。


    國恨家仇裝滿胸膛,卻來不及傷悲,不能傷悲。


    前方戰事不容樂觀,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國軍一路敗北,日軍一路南下,廈門、合肥、徐州,先後淪陷。


    戰火中的人民飽受磨難,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消息在六月中旬傳來時,全國一片嘩然。


    為了阻擋日軍的進程,國名黨最高統帥竟下令炸毀河南段花園口黃河大堤。


    河水泛濫,浮屍遍野。河南、安徽、江蘇,三省受災,八十餘萬百姓溺斃,近千萬百姓流離失所,慘狀空前。


    北平大學生再次遊行,呼籲募捐救災。


    武田太郎雖有不滿,但對於募捐救災卻又無話可說。隻能命令特高課暗中搗亂,搞破壞。


    另一方麵,命令武田一郎抓緊北平的商會,禁止商人大規模捐款。


    北平愛國商人不少,但在武田一郎和特高課的高壓之下,想為國出力難上加難。


    又一次見麵時,媗娘帶來了上級的命令。


    讓輕寒暗中幫助北平商會,加強國共合作,協助國民黨北平特別小組行動。


    媗娘告訴輕寒,國民黨北平特別小組計劃除掉武田一郎。


    輕寒沉吟片刻,武田一郎在北平多年,對北平的商人了如指掌,各行各業均有涉獵,爪牙滲透各個商會,除掉他,日本人暫時沒有人可以接手,這對北平有利,對抗日有利。


    輕寒點頭,媗娘再一次重申上級的命令,無論任何時候,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這天夜裏,曼妮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悄悄出門。


    月末,經輕寒親自培訓的兩批中文學習班結業,並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


    如今北平各個學校都已開設日語課,每所學校都會有一名日本督導。


    為了慶祝前方戰局的勝利,同時為了慶祝北平日化教育的成功,武田太郎決定舉辦一場頒獎大會,褒獎這批進入中國學校的日本督導。頒獎大會結束後,會有慶祝酒會。


    日子定在六月的最後一天,地點就在六國飯店。


    酒會隻邀請了少數中國人參加,且邀請的均是與日本合作頗深的,譬如耿輕寒,王處長這般的。


    輕寒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媗娘也有同感,隨向上級匯報,並把酒會的具體事宜詳細告知。


    到了這一天,武田太郎親自頒獎,受獎人數頗多。


    頒獎結束,武田太郎宣布慶祝酒會開始,請諸位移步。


    一時間,才剛兒還嚴肅正經的受獎人,瞬間變臉,肆意張揚的喝酒聊天,毫無形象的狼吞虎咽。


    後廚,忙碌的大廚們馬不停蹄,來回穿梭的服務生安靜麻利。


    沒有人注意到陰暗角落的一排垃圾桶,當大廚又一次喊:“上菜。”


    服務生利落的腳步聲走遠,角落裏幾乎沒有一絲光線的垃圾桶慢慢從裏麵推開,一道清瘦的人影輕輕躍出。


    人影無聲無息地靠近後廚,躲在門旁往裏瞧,突然一步跨過去,繼續輕手輕腳往酒會方向移步,在下一道門前停下,試著推了推,門竟然沒鎖,人影無聲的笑笑,閃身進入。


    人影觀察一番房間內的布局,就趴在門上聽著門外的聲音。


    一服務生經過這道門時,突然被裏麵伸出的手捂住嘴拽進去,根本來不及呼叫,就被一掌劈暈了。


    服務生被綁的死死的,用他自己的襪子塞住嘴,扔進盥洗室,鎖上門。


    一年輕的服務生從房間裏出來,手裏端著托盤,左右瞧瞧,整理一下衣服,往後廚走去。


    今晚的酒會格外熱鬧,野蠻的軍官,粗糙的督導,猥瑣的商人,以酒做樂,以樂為獸,肆意的侮辱中國的服務生,跌跌撞撞的砸著酒杯食盤。


    現場一片混亂,雲子微微皺眉,一群野蠻的禽獸中,唯有一道身影挺拔儒雅,俊逸瀟灑,猶如鶴立雞群。


    雲子低聲跟武田太郎說:“是不是讓他們收斂一些?”


    武田太郎哈哈大笑:“難得放縱一次,讓他們痛快的喝一夜吧。”


    酒會快結束時,武田太郎有事先行一步,臨走囑咐輕寒送雲子回去。


    酒會臨近尾聲,許多人都踉踉蹌蹌的離開,這時,一名年輕的服務生端著托盤,托盤上有一杯紅酒,顏色豔麗誘人。


    武田一郎難得高興,喝的有點多,抬起朦朧的醉眼看著服務生。


    服務生恭敬的彎下腰,一語不發。


    武田一郎舌頭發硬:“這是最後一杯酒?”


    服務生聽不懂,隻是卑微的笑著。


    武田一郎拿起酒一飲而盡,服務生親眼看著武田一郎喝下酒,馬上離開。


    服務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那間房間,脫下服務生的衣服,麻利兒換上西裝,耳朵貼門仔細聽聽外麵過道的動靜,迅速開門閃身出去。


    年輕人混進往外走的人流,鎮定自若的走出六國飯店。


    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上,老程一眼就看見了阿良。一直提著的心放鬆下來。


    “阿良出來了,把車開過去。”


    黑色轎車緩緩開到阿良身旁:“上車。”


    黑色轎車絕塵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武田一郎喝下最後一杯酒,踉踉蹌蹌起身往外走,此時大多數參加酒會的人都已離去,剩下稀稀拉拉幾人,也都是醉的五迷三道,人事不省。


    走到門口的武田一郎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旁邊的人哈哈大笑,嘲笑著武田一郎酒量不佳。


    武田一郎掙紮著起身,司機急忙下車,叫了門口的服務生一起把武田一郎扶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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