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盯著曼妮一字一句的說:“武田司令官非常重視今日的聚會,如今日這般的盛會,特高課必會傾全力準備。”


    曼妮抬起精致的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看輕寒,嫵媚妖嬈。輕寒卻從曼妮的眼底看出了決然和堅定。


    曼妮回頭看一眼大廳,輕聲說:“今日來的哪一個不是精心準備的?”


    說完曼妮錯開輕寒,抬腳義無反顧的往上走。


    “曼妮!”


    曼妮回頭一笑:“大哥還有事?”


    “曼妮,你不是喜歡明星嗎?今日來的這位可是北平時下最炙手可熱的當紅明星,大哥介紹你認識一下。”


    “謝謝大哥!剛才已經近距離的欣賞過了。”


    曼妮想轉身繼續上樓,輕寒輕聲說:“曼妮,你不適合演戲。明星用臉演戲,你卻在用生命演戲。”


    曼妮深深看一眼輕寒,豔麗明媚的小臉閃過悲傷和決然,微微一笑:“人生本如戲,何來演不演。”


    曼妮抬頭往樓上看去,扮作服務生的阿良正端著托盤試圖靠近趙爾東。


    曼妮眉頭一皺,趙爾東左右各有一名日本特務,這會兒雖然看似饒有興趣的看著樓下,但他們緊挨著趙爾東,阿良即使能順利接近趙爾東,但根本沒有機會動手。若是冒險動手,根本沒機會離開,隻能血濺當場。


    思及此,曼妮一邊優雅的繼續上樓梯,一邊直直盯著阿良,示意阿良別輕舉妄動,伺機而動。


    阿良端著托盤停在趙爾東右側,故意把托盤稍微舉高,美酒的醇香直竄鼻子。


    趙爾東右側的日本特務終不抵酒香,心想這是最後一杯,伸手就要拿酒。就在手快要摸著酒杯時,旁邊伸出一隻手,快速拿走了酒。一貫霸道的日本特務立馬就變了臉,惡狠狠的瞪著搶走酒的人,大聲嗬斥:“混蛋。”


    那人醉的厲害,原本就晃晃悠悠站不穩,根本沒發現自己幹了什麽,被人厲聲嗬斥後,也惱了,當即眯著眼駁斥:“你他媽才混蛋。”


    日本特務漢語不精,僅會的幾句也是罵人的,這混蛋兩字成功讓他發飆。想都沒想直接揮拳打過去,今兒本就是特務大聚會,誰手底下沒兩下子?醉漢別看站不穩,那也不是幹受打的主兒,當即兩人就纏打在一起。


    趙爾東左側的特務眼神一緊,左右看看,愣是沒動手,隻是往趙爾東身邊又貼了貼,眼睛機警的觀望四周。


    二樓供賓客觀賞樓下節目的平台原本就不大,十來個人滿滿當當,如今兩人扭打在一起,空間尤顯狹小。再看纏打在一起的兩人,一邊賣力的毆打對方,一邊大聲咒罵著。日語和漢語交雜在一起,現場一片混亂。女人們紛紛驚叫著向後躲避,好事的男人們卻饒有興趣的圍觀。不知哪位好事者,伸腳絆了一下日本特務,摔倒在地的日本特務被醉漢騎在身上打,這哪裏是那個腳步踉蹌的醉漢?日本特務瘋狂的反擊,大喊大叫。


    原本不動神色的另一名日本特務終於看不下去了,怒氣衝衝的衝過去,一把揪住醉漢揮拳猛揍。


    這下好了,那麽多中國人說啥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地盤上出這跌份的事。也不知是誰先出的手,好幾個人同時出手,二樓狹小的平台上混亂不堪。


    曼妮上去一把拉住雅子:“大嫂,跟我下去。”


    雅子看一眼現場,略一猶豫,隨即任由曼妮拉著自己往樓下匆匆而去。


    樓下的情況比樓上要好,大廳麵積大,兩女人打架,一堆人圍觀,順便時不時指點一下兩女人該如何出手。


    老馬的老婆人高馬大,粗壯有力。情人則纖細苗條,柔弱嬌氣。原本實力懸殊的兩人,這會子倒分不出勝負。粗野的沒頭腦,一邊咒罵,一邊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薅頭發,扇嘴巴。嬌弱的心眼子多,一邊護著臉,一邊用長指甲狠撓對方的臉。


    這會兒戰況正是激烈,雙方均是麵目全非,狼狽不堪。


    要說實力懸殊的雙方能打成平手,拉偏架的老馬功不可沒。老馬的做法讓現場的大老婆們極為不齒,尤其是同事老程的老婆,看不下眼的結果就是湊上去拉偏架,拉住情人,讓老馬的老婆痛痛快快扇。


    王處長自判斷出這事與耿曼妮沒關係時,倒也放心了,先前也是看笑話,這會兒鬧得不像樣子了,才上前對老馬說:“今兒啥情況,還不趕緊把人弄走!”


    老馬尷尬的連連點頭:“我這就把她們弄走。”


    也是這會兒,曼妮拉著雅子擠到跟前,眼瞅著攤子要散,心裏一急,悄悄伸手狠狠掐了一下老馬老婆的屁股。


    老馬老婆疼的嗷的一嗓子,抬手就薅住老馬情人的頭發,兩人又扭打在一起。


    人群後麵的老程一看,對著自己前麵的人就是一拳,打完就竄。前麵的人正看的高興,猛的疼了一下,回頭罵:“你他媽有毛病啊。”


    這人一聽懟回去:“你他媽才有毛病。”


    二話不多說,打唄。


    這兩位剛一動手,外圍好幾個人也開砸了,一時間,酒杯亂飛,桌翻椅倒。


    曼妮眼底漫過笑意,抬頭看向二樓。


    阿良已經靠近趙爾東,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拉住趙爾東,急切的說:“趙先生小心!”


    趙爾東正心裏忐忑,想要離得遠一些。聞言仔細看看好心提醒自己的服務生。


    “你認識我?”


    “雲子小姐特意囑咐過。”


    趙爾東不放心,盯著阿良問:“怎麽沒見過你?”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趙先生,今天比較特殊,我是被專門調過來的。小心!”


    一隻酒杯飛過來,阿良一把拉開趙先生,酒杯砸在阿良背上後咣啷一聲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淹沒在混亂嘈雜之中。


    這下趙爾東顧不上懷疑阿良,急忙跟著阿良往後退。趙爾東沒注意到,阿良一直端著托盤。


    阿良拉著趙爾東快步走進二樓的過道,兩邊是客房。阿良直接推開一間客房門。


    “趙先生請。”


    趙爾東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平台上的混亂,終是抬腳進了門。


    阿良詭異的一笑,跟著閃身進門,順手關上了門。


    趙爾東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想回頭看看。


    阿良一進門順手就把托盤放在桌子上,手裏赫然多了一把銳利的匕首。


    趙爾東回頭的瞬間,隻覺得脖子一涼。


    趙爾東顫聲問:“你是誰?想幹什麽?”


    阿良冷笑一聲,匕首狠狠劃過趙爾東的大血管。


    趙爾東滿眼的不可置信,慢慢倒在阿良懷裏,血噴了阿良一臉。


    阿良手中的匕首轉了一下,又狠狠捅進趙爾東的心髒。


    趙爾東死的徹徹底底,阿良慢慢放倒趙爾東,迅速走進盥洗室清洗自己,脫下服務生的衣服。


    短短幾十秒,鏡子裏的阿良恢複了清瘦文弱。


    阿良走出盥洗室,徑直走到門口,趴在門上聽聽外麵的動靜,迅速拉開門走出去。自始至終,一眼都沒看血泊裏的趙爾東。


    二樓平台上依舊打成一團,阿良直接下了樓梯。


    曼妮正焦急的往這邊看,兩人的目光隔空對上,阿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曼妮明媚的眨眨眼。


    這一切都沒躲過雅子的一雙利眼,雅子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的掩去情緒。


    輕寒幽深的目光掃過樓梯上那個看似書生的青年,又看一眼曼妮。抬腳擠到王處長身邊,王處長這會功夫被人黑了好幾下,正狼狽的惱怒著。


    “王處長,趕緊想辦法,這是要出事啊!”


    此時的王處長怎能不明白,今兒還是出事了。


    眼看著樓上樓下亂的不成樣子,連暗處的人都出動了,滿場子的鼻青臉腫,滿地狼藉。王處長掏出手槍朝上連開三槍,被槍聲驚動,滿場安靜了。


    王處長正準備開口,又三聲槍響,忽然暗了,樓頂的吊燈嘩啦一聲掉了下來。


    大燈滅了,整個廳裏暗了許多,才堪堪停手的人們還沒反應過來,密集的槍聲傳了進來。這下子,反應過來的人們紛紛往大門跑去。


    女人叫,男人罵,碎玻璃在腳下哢嚓哢嚓響,王處長絕望的閉了閉眼睛,提起精神也往大門跑去。


    輕寒立馬擠到曼妮和雅子跟前,緊張的問:“沒事吧?”


    雅子搖搖頭,目光複雜的看著曼妮。


    曼妮恍若無知,昏暗的光線下兩隻眼睛晶亮晶亮。


    輕寒擋在兩人前麵說:“跟著我。”


    等人們跑到大門外,才發現剛剛聽到的密集的槍聲正是來自這裏,親眼所見的情景更是令人不安。


    兩名日本憲兵倒在血泊裏,遊行的工人四處亂跑,武田太郎派出的機槍隊以酒店和公署的樓為掩體,與不知名的隊伍交火。


    手持警棍的警察也正瘋狂的驅逐工人,工人們手無寸鐵,一邊是槍戰,一邊是警棍,被驅散的遊行工人當即四下躲避,馬路上亂糟糟的。


    擠到門口的人被外麵激烈的交火場麵唬住了,明哲保身的馬上退縮,回身往廳裏跑。今兒來的都是受過訓練的,眼下這情況的確不利,槍彈無眼,跑出去遠沒有留在飯店安全。且現下情況不明,敵友不分。雖說這狀況應該掏槍加入,問題是也沒人指揮,滿街能看見的都是中國老百姓,總不能直接打他們吧。所以,退回飯店是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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