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進了包廂,對正看著自己的青年點點頭,青年也微微點點頭,接著繼續鑽孔。


    手下傳來刺空的感覺,青年臉上露出笑容,轉頭對男人點點頭。男人也露出笑容。


    青年收回鑽頭,男人已經準備好了用具。青年讓開,男人對著小孔吹入麻醉噴霧。


    做完這些兩人對視一眼,緊張的等待著。不一會兒,青年使勁搖搖頭低語:“我頭暈。”


    說話間青年一屁股坐在鋪上,軟軟的倒在鋪上睡著了。男人強睜著眼睛,使勁搖著頭喃喃自語:“不對,情況不對……”


    話音未落,男人也軟軟的倒在鋪上,沉沉睡去。


    輕寒在焦急中度過了三天。


    三天後,到了約定見麵的日子,輕寒一早就有些心緒不寧。草草用過早餐,與雅子一起出門。在辦公室熬過心焦的一上午,中午趁著吃飯的時間急匆匆趕到馬玉的小院。


    馬玉臉色抑鬱,尷尬的告訴輕寒,行動失敗。


    執行任務的同誌都是工作經驗豐富的老同誌,不僅有多年地下工作的經驗,而且曾多次獲取過重要情報。但這一次,三位同誌卻失敗了,因為他們根本沒想到火車包廂之間的隔擋竟然是雙層的,麻醉噴霧劑從鑽開的小孔溢進了自己的包廂。外麵等待的同誌遲遲等不到行動信號,焦急之下強行進入包廂,結果發現包廂裏的兩位同誌沉睡不醒。當即覺察情況不對,隨即放棄了行動計劃。沉睡的兩位同誌直到車進了北平站才緩緩醒來。


    輕寒苦澀的抬抬嘴角,低聲說:“敵人狡猾多疑,誰能想到隔擋竟然是雙層的,隻要同誌們安全就好。”


    馬玉歎口氣皺著眉頭說:“北平火車站根本無法下手,明處有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暗處有蠢蠢欲動的日本特務,一旦同誌們稍有不慎,別說截取密件,恐怕都會危及生命。所以隻能放棄任務,無功而返。好在,三位同誌都安全返回了奉天。”


    “是啊,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盡管如此,輕寒心裏多少有些失落。悶悶不樂的一路往官署去,快到官署門口時,輕寒調整自己的情緒,冷硬堅毅的麵孔上,鬱悶的神色一掃而光,又恢複了往常的淡定平靜。


    五月中旬,輕寒明顯感覺到武田太郎的異常。武田太郎去城外駐軍中隊的時間明顯多了,每次一去就是兩天,留下輕寒和酒井處理奉天的事物。而且,武田太郎突然與南京政府特派專員來往密切起來。與輕寒之間的談話也愈加閃爍含糊,再也沒有表麵上的開誠布公。


    麵對這樣的變化,輕寒的心情沉重起來。雅子這邊也不知是故作不知,還是有意隱瞞,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探聽不到。


    事實上不僅奉天是這樣,許多敏感的中國人都感覺到了日本在華部隊的異樣。多地發生日本士兵故意挑釁鬧事的事件,同時那些常住中國的日本僑民,也頻頻故意挑釁。麵對中國部隊和民眾的質問,日本官方三緘其口,下麵的駐華機構卻極其囂張跋扈。


    這樣的局麵,國內反日呼聲日益高漲,各地的反日遊行接連不斷,反日組織的成員四處奔走,呼籲民眾團結起來趕走侵略者。


    輕寒也接到了馬玉帶來的任務,近期日軍頻繁異動,請驚弦同誌想辦法獲取日軍異動的目的。


    輕寒從小院出來,就想起才離開奉天不久的來自日本軍部的兩位特使,輕寒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們攜帶的密件一定與日軍異動有關,那種失落和遺憾讓輕寒心頭壓抑鬱悶。


    五月中旬的一天,南京政府專員在自己的官邸宴請武田太郎,輕寒、山下、酒井、雅子、田中,甚至城外的森田都被邀請。


    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酒井的下屬神色匆匆的摸到酒井身邊,附耳低語幾句。酒井微不可見的點點頭,醜陋的麵孔上露出一絲瘮人的微笑。低聲吩咐幾句,下屬又匆匆離去。


    熱鬧的宴會廳裏除了輕寒沒人注意到這一幕。


    輕寒正裝作饒有興致的觀看熱烈奔放的歌舞,酒井下屬探頭探腦的謹慎模樣不期然的闖進輕寒視野。輕寒格外注意起兩人,等酒井下屬匆匆離開,不安的感覺浮上心頭。


    輕寒不動神色的起身走近雅子,體貼的替雅子端一杯果汁。


    雅子接過果汁,嫣然一笑,語氣溫柔。


    “謝謝輕寒哥哥!”


    輕寒抬起嘴角笑笑。俊逸非凡的五官溫潤如玉,璀璨奪目的雙目令人目眩,溫潤體貼的笑容令人沉溺。


    讓身穿戎裝一身颯爽的雅子頃刻間淪陷。


    雅子漂亮的杏眼含笑看向輕寒,輕寒眼睛卻盯著場上熱烈奔放的歌舞。


    雅子目光一沉,冷冷掃過穿著暴露的舞女。抬眼看去,場上的男人無一不是貪婪垂涎欲滴的眼神。雅子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刻意的向武田太郎看去。


    武田太郎的目光淡淡的,雖然饒有興趣,卻目光清明淡定。


    雅子心中為自己的哥哥叫了一聲好,轉眼看向其他人。酒井那張醜陋的臉帶著詭異的笑就這樣闖進雅子的眼睛。


    酒井露出這樣的笑容,雅子心裏一驚,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雅子往輕寒身邊湊近一步,低聲對輕寒說:“酒井君似乎很高興?”


    輕寒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場上移到酒井身上,不經意的說:“嗯,大概有好事吧。”


    說完輕寒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看向場上。


    雅子一臉的冷氣,也看向場上,目光如同淬了冰。


    雅子隻看了一眼,轉臉溫柔的對輕寒低語:“酒井君這幾天得到線報,掌握了奉天的一個反日組織領袖的詳細地址。”


    輕寒漫不經心的態度終於有了變化,幽深的目光專注的看著雅子。


    雅子嘴角揚起一絲得逞的微笑,抬腳往不顯眼的角落走去。輕寒緊跟兩步,與雅子並肩。


    角落裏,雅子低聲對輕寒說:“這名反日組織的領袖很有可能是中共地下黨的骨幹。”


    輕寒心裏一驚,不動聲色的質疑:“酒井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我在奉天這麽多年,還沒聽說有這號人。”


    雅子杏眼一閃。


    “酒井君的風格絕不容許那種狀況出現。”


    輕寒目光沉沉。


    雅子嫣然一笑,隨即臉色一變,捂住肚子低語:“輕寒哥哥,我肚子痛。”


    輕寒接過雅子手中的果汁杯,隨手放在桌上,抬眼看看熱鬧的大廳,一臉擔憂。


    “我去跟太郎說一聲,我們先走一步。”


    “好。”


    雅子虛弱的點點頭,在輕寒的攙扶下安靜的坐下。


    輕寒快步走到武田太郎身邊,附耳低聲說:“太郎,很抱歉!雅子身體不適,我想送她早些回家,就先走一步了。”


    武田太郎正與專員低聲交談,聞言抬眼看向雅子。


    目光穿過談笑風生的一道道人影,看向安靜角落裏的雅子。


    雅子麵容痛苦,虛弱的斜靠在沙發上。


    武田太郎淡淡的點點頭。


    “去吧,如果需要就去醫院。”


    雅子挽著輕寒的手臂慢慢走出宴會廳,酒井蛇信子般的目光一直追著兩人的背影。


    武田太郎倒是沒有多看兩人一眼,忙著低聲與專員談話,專員的翻譯一直坐在兩人身邊。


    據說這名翻譯也曾留學日本,是南京政府親日派高官的本家遠房子弟。自從此人來到奉天,武田太郎與專員的來往明顯密切許多,輕寒也不再作為武田太郎的親信參與兩人的談話。


    輕寒和雅子出門上車,雅子一掃之前一臉的痛苦陰鬱,清秀的小臉上舒展著得意的笑容。


    輕寒側目而視,溫潤低語:“調皮。”


    雅子可愛的吐吐舌頭,模樣倒也令人心動。


    輕寒移開目光,語氣盡量溫柔。


    “我送你回家。”


    雅子乖巧的點頭,目光滑過輕寒俊逸堅毅的麵孔。


    輕寒壓住心頭的不安,以最快的速度送雅子回家。


    陪著雅子進門,女傭殷勤的問:“先生、小姐回來了。”


    輕寒淡淡的點點頭說:“小姐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如果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


    “那晚飯……?”


    “小姐沒有胃口。”


    輕寒三言兩語打發了女傭,讓雅子上床休息。自己則心急如火的趕往馬玉住的小院。


    萬分焦急的輕寒什麽也顧不上了,直接開車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小院附近如平常一樣安靜,輕寒看不出異常。但心裏的不安卻沒有絲毫減弱,忐忑不安的上前叩門。


    裏麵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這一刻,輕寒忐忑不安、慌亂焦急的心才略微放鬆了一些。


    門打開了,馬玉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輕寒麵前。


    輕寒一把拉住馬玉低聲急語:“跟我走。”


    馬玉一臉的莫名其妙。


    “什麽事?”


    “上車說。”


    “門還沒鎖。”


    “來不及了,快走。”


    輕寒的焦急感染了馬玉,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馬玉,危險正在襲來。


    馬玉馬上調整情緒,低聲說:“有些文件需要處理。”


    輕寒搖搖頭說:“來不及了。”


    兩人上車,輕寒一腳油門,車疾馳而去。


    拐彎時馬玉回頭一看,正有一隊日本憲兵跑步剛到小院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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