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分隊隊長膽顫心驚的吐出一口血,兩顆帶著血的牙明晃晃的躺在地上,晃亂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武田太郎惱火的程度可想而知,誰能告訴他,這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好好的一場表彰大會,最終成了一場可笑的大戲?


    武田太郎發瘋似的衝幾人大喊:“難道說抗聯的人真的是手眼通天,來無蹤去無影?這是你們的無能和愚蠢。帝國軍人的臉讓你們丟盡了。這是帝國軍人的恥辱!酒井,作為特高課的課長,你簡直是在褻瀆這個職位。還有你,為什麽你能活著回來?為什麽抗聯的人能全身而退?因為你,因為你的膽怯懦弱無能,你就是帝國軍人的恥辱,恥辱。”


    武田太郎怒不可遏,劈頭蓋臉痛斥幾人。


    包括酒井在內,都是噤若寒蟬。


    等武田太郎第一波火氣終於發泄完了,眾人才悄悄緩了口氣。


    雅子適時的開口。


    “哥哥,這顯然是一場專門針對帝國的事件。抗聯特意選在今日,就是在挑釁我們。一方麵他們迫切的想要除去範金林和耿輕寒,另一方麵也是在警告那些想要幫助我們的中國人,並劫持了人犯。一舉三得,這是一個周密的計劃。我們雖有失誤,但事情的確有些始料未及,我們錯就錯在沒有料到抗聯膽子這麽大?竟然敢公然挑釁我們。”


    雅子話音一落,酒井就抬眼看著武田太郎說:“為什麽耿輕寒每次都會受傷,而別人總是沒命?”


    武田太郎微微一眯眼,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


    雅子淡淡的瞥一眼酒井,目光轉向武田太郎,冷靜的開口說:“以前發生的事我不在現場,但今日發生槍擊時我就在現場。當時我看的非常清楚,殺手的目標的確是耿輕寒。如果不是他伸手拉我,子彈會穿透他的心髒。”


    酒井醜陋的臉變了幾變,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不再說話。


    武田太郎盯著雅子,目光冰冷陰沉,一字一句的問:“你當時的位置?”


    雅子麵不改色,略一沉思,鎮靜開口回答。


    “我當時站在耿輕寒的左側,間距一人。”


    武田太郎陰沉沉的目光掃過眼前的幾人,冰冷的說:“特高課的工作越來越令我失望。酒井,我警告你,耿輕寒不僅是我的朋友,也是帝國的棟梁。事實證明,耿輕寒是值得信賴的。我沒有看錯人,耿輕寒的老師也沒有看錯人。耿輕寒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你,酒井課長,你的能力我很懷疑。如果不是你的無能,奉天的地下共黨如何猖狂囂張至此?你需要認真反省反省。從現在開始,奉天特高課的工作由雅子負責。你的事,我會親自向軍部遞交書麵材料予以說明。”


    酒井低垂的眼眸滿是不甘和陰毒,但此時他知道自己不能反駁,現在不適合開口。


    酒井心裏陰毒的想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看到耿輕寒真實的麵目。


    武田太郎看著雅子說:“我已下令封鎖全城,殺手應該還在城內,全力搜查,可疑之人通通抓捕。”


    “是。”


    武田太郎又看著田中說:“他是你的人,隻能說明一點,作為軍人,沒有衝鋒陷陣,讓敵人全身而退,就是失敗。帝國的軍人要隨時隨地做好獻身的準備,為天皇陛下效忠。”


    田中低頭恭敬的說:“是,屬下明白。現在,帝國需要士兵,請司令官閣下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為帝國大業做貢獻。”


    門外響起紛踏的腳步聲,武田太郎冷冷的說:“麻煩來了。”


    武田太郎揮揮手:“都下去吧。雅子留下。”


    “是。”


    王司令和警察局長腳步匆匆的進來,兩人剛剛去查驗傷亡情況,這會兒自然是來表功的。


    盡管武田太郎煩不勝煩,對這種有點小傷亡就不停要好處的兩人厭惡至極,但麵子上還得維持著溫和欣賞的笑容,誠意十足的表示感謝。表揚在兩人的帶領下,警署和警備司令部均是奉天的大功臣。


    好不容易打發走難纏的兩人,武田太郎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揉揉額頭對山下說:“去醫院看看耿輕寒的情況。”


    “是。”


    山下行禮告退。


    武田太郎抬眼看著雅子說:“今日是耿輕寒救了雅子。”


    “是。”


    “你怎麽看耿輕寒?”


    雅子不動聲色的抬起眼眸,迅速的看一眼武田太郎。


    武田太郎神色有些疲憊,但最讓他心累的不是今天發生的這些事。作為軍人,作為侵略者,從他踏上奉天這座城市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明白戰爭已經開始了。所以雖然惱火,但也都是預料之中的。最令他心累的是耿輕寒,這個亦友亦敵的中國人。


    此時,經過多次事件,武田太郎心裏幾乎可以肯定,耿輕寒是帝國真正的朋友。盡管耿輕寒有私心,想要通過帝國的幫助複辟大清國。但這並不妨礙耿輕寒為帝國做事,武田太郎堅信,隻要帝國扶持滿洲國的皇帝,耿輕寒就會死心塌地的為帝國效力。


    武田太郎眼前閃過耿夫人臨死前的模樣,蒼白如雪的精致小臉上,嘴角鮮紅的血蜿蜒留下。


    “太郎……太郎……請你幫幫寒哥,他當你是親兄弟……”


    酒井醜陋冰冷的臉又出現在眼前:“以我的直覺,耿輕寒不值得信任。”


    武田太郎的臉在雅子麵前變來變去,糾結猶豫。


    雅子眼底閃過一道亮光,淡淡的說:“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自己的判斷,哥哥,耿輕寒是我們的朋友。”


    所有的糾結瞬間解開,武田太郎微微一笑說:“去看看他吧。想要取代耿夫人在他心裏的位置,雅子還需繼續努力。”


    “請哥哥放心,耿輕寒我勢在必得。”


    武田太郎幽幽的眼神滑過雅子清秀的麵容,隨即嚴厲的說:“我希望看到不一樣的特高課。”


    “是,雅子一定不負哥哥重望。”


    “酒井在某些方麵非常出色,你應該向他學習。”


    “謹遵哥哥教誨。”


    “去醫院安慰一下耿輕寒,你知道該怎麽說。”


    “明白。耿輕寒會明白哥哥的一片心意。”


    武田太郎嘴角微微揚了揚,神色倦怠的點點頭,語氣淡淡的說:“去吧。”


    醫院裏,耿輕寒遇到了熟人,上次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醫生,在取出子彈後,微笑著說:“你今天很幸運。”


    輕寒也認出了他,苦笑著說:“的確。不知道下一次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耿先生是聰明人,運氣總是對聰明人多有青睞。”


    “我聽說運氣是有限的,我怕自己的好運氣被自己就這樣折騰幹淨了。”


    “不會,司令官閣下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耿輕寒不可置否的抬抬嘴角。看一眼自己的胳膊,無奈的歎口氣。


    “我可以回家嗎?”


    “當然。”


    雅子開著輕寒的車趕到醫院時,山下剛剛離開。


    雅子一臉歉意的低聲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輕寒微微一笑,搖搖頭說:“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是來接我的嗎?”


    雅子聞言展顏一笑,清秀的眉眼彎彎,多了幾分嬌俏。


    “嗯,還痛嗎?”


    “尚且可以忍受,走吧。哦,對了,山下剛剛來過,帶了禮物,正好拿回家。”


    雅子笑了,柔聲說:“好,拿回家。”


    車上,雅子高興的告訴輕寒自己接替酒井的好消息。


    這消息的確夠好,輕寒冷硬堅毅的麵孔在聽了這消息後柔和了許多。


    輕寒側目看著雅子,用低沉渾厚猶如大提琴般誘人的聲音對雅子說:“謝謝!”


    雅子沒有側頭也能感受到身邊男人的誠意,羞澀的一笑,柔聲說:“我說過,時間會證明一切。”


    雅子的聲音不是槐花那般清脆幹淨,宛若鶯啼。而是略帶沙啞的低柔,仿佛微風吹過,若有若無的撩過心扉。


    輕寒移開目光,看著車窗外無聊冷落的冬景。


    雅子的眼角瞥見,嘴角微微上揚。忘不了沒關係,說明重情。自己有的是時間,再美的過去也是過去,活在眼前的才是真實的。


    輕寒想起了槐花,僅僅一瞬間,心痛的感覺一如往常,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輕寒輕闔雙目,強忍劇痛。輕聲說:“我想去教堂。”


    雅子點點頭,隻低低應了一聲。


    車停在教堂廣場的路邊,輕寒對雅子說:“在這裏等我就好。”


    “好。”


    對於雅子的識趣輕寒還是很感激的,隔著車窗柔聲說:“等我出來就去你喜歡的那家館子吃飯。”


    “好。”


    雅子柔順乖巧的樣子與她那身軍裝形成鮮明的對比,怎麽看都有些怪異。


    有誰能想到,這張看似乖巧柔順的臉皮下,卻隱藏著一顆血腥殘忍冷漠的心。


    輕寒移開目光,快步離去。


    這時的教堂空無一人,空蕩蕩的。輕寒穿過兩邊的座椅,直接走向後門。


    此時的輕寒決定再一次試探雅子。


    今日之事表麵上看來雅子功不可沒。順利除掉叛徒範金林,成功營救了被捕的同誌。唯一意外的就是自己受傷了,輕寒腦海裏不斷回放著那一幕。


    輕寒可以肯定,阻擊手是想把自己和範金林一起除掉。這不奇怪,畢竟自己是奉天最大的漢奸。


    阻擊手很有可能是臨時起意決定的,跟雅子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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