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消息傳回來的很快,保安團王團長作戰勇敢,但經驗不足,率部作戰,雖無戰果,但精神可嘉。黃昏歸來時,也是人困馬乏,用王團長的話說,那就是累了個賊死,鬼影子也沒見著。


    “媽拉巴子,那兩娘們嘴裏跑火車,讓老子拉著隊伍折騰了一天,連個影子都沒摸著,這是拿老子遛彎呢。”


    王團長飛身下馬,看著身後狼狽不堪的隊伍,恨鐵不成鋼的說:“瞅你們那熊樣,趕緊的,吃飯休整休整,這萬一明天那倆娘們再冒出個地兒來,還得去。”


    王團長笑著跟山下說:“太君,您看這人困馬乏的,讓弟兄們休整去吧。等有了實在消息,也好馬上拉著隊伍出去。”


    山下是又氣又累,臉色極難看。領著保安團的大隊人馬,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結果連人毛也沒見著,山大林深,此時正是樹木鬱鬱蔥蔥、枝繁葉茂之時,飛禽走獸,來去匆匆,樹林裏各種聲響,各種動靜,這一切都對圍剿造成了困擾。保安團成立時間不長,整體素質低,作戰能力差,出任務時過於保守小心,放空槍、亂放槍的情況頻頻發生。所有種種原因,造成此次圍剿無功而返,別說抓到反日分子了,就連反日分子的影子都沒摸著。山下甚至懷疑消息的確切性,別是連那些人的藏身之地都搞錯了吧。


    一肚子火氣沒地兒發泄的山下,黑著臉瞪了王團長一眼,開著偏鬥摩托揚長而去。


    王團長斜著眼看著遠去的摩托車,吐口老痰罵到:“媽拉巴子,跟老子甩臉子,整不死你。”


    副官微眯著眼低聲說:“這熊玩意兒別是看出什麽來了?”


    王團長瞥一眼副官說:“老傅,他看出來能咋的?怕他看出來老子就打自己人?老子還沒那麽熊。”


    “團座,咱還真得小心,你我才兩條命,可幾百號弟兄的命呢?咱得對得起他們。”


    “老子明白,不用你提醒,要不是為了弟兄們都能活著,誰他媽願意當這狗漢奸,人不人鬼不鬼的,真他媽憋屈。”


    “忍吧,這會兒可不是咱單幹那會兒了,得看日本人的臉色,這不靠著人家吃飯嘛。”


    “瞅你那慫樣,啥玩意兒?有奶便是娘的主兒,老子我瞧不起。”


    “您整天這麽咋咋呼呼的,說的我耳根子都起繭子了。走吧,吃飯去。”


    王團長斜一眼老傅。


    “要不是知道你這人,我真想一一槍崩了你,咋看咋像漢奸。”


    “說誰像漢奸呢?我可是跟你磕頭拜把子的親兄弟,我啥樣兒你不清楚?”


    兩人一路嘻嘻哈哈的,心情別提多舒暢了。能讓小鬼子吃癟,就跟打贏了一樣,暢快。


    輕寒臨下班時聽到了這消息,隔壁太郎的房間裏,傳出太郎惱怒的聲音。


    “什麽?沒有人?人呢?”


    “司令官閣下,我覺得消息有誤。關家屯一個喘氣的都沒有,早已化為灰燼。那狗牙子山方圓上百裏,與其他山相連,綿延不絕,山大林深,若是藏身其間,很難尋到蹤跡。”


    “你是說她們說謊?”


    “屬下不能確定,但今天確實沒有見著一個人影。我懷疑,那些反日分子的藏身之處很有可能就在山上,但具體的位置有誤。今天,我們對狗牙子山進行了全麵搜索,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那裏根本就沒有人活動過的痕跡。”


    “混蛋。”


    輕寒坐在辦公桌前,仔細聽著隔壁傳來的聲音,微微皺起眉頭。心裏想著隻要今天過去,關隊長就會提高警惕,小鬼子再次出動,想必關隊長也會有所準備。


    輕寒拿出懷表看看時間,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輕寒跟守衛低聲說:“麻煩一會兒告訴司令官閣下,我先走了。”


    佐藤依然在門口等著,走出公署輕寒直接上車。


    車路過廣場時,輕寒看見關老師站在廣場上,眼睛盯著來往的車輛。輕寒微微一皺眉,淡淡的對佐藤說:“停車。”


    佐藤穩穩的停車,輕寒說:“夫人早起說想吃那家的粘豆包,我去買幾個。”


    “可是耿先生,我可以直接把車開過去停在門口。”


    “不用了,幾步路,正好走走,活動活動,坐了一天了。就在這裏等我。”


    輕寒下車,慢悠悠上了台階,特意從關老師眼前路過。關老師疑惑的看一眼輕寒的側臉,看著輕寒慢悠悠從眼前走過。低頭沉思,依然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過往的行人和車輛。然後就看見停在路邊的軍用吉普車,關老師心裏一緊,回頭看著輕寒走去的方向,抬腳跟上。


    輕寒慢悠悠的往東邊走去,關老師則不遠不近的跟著。輕寒走進店鋪,關老師緊隨其後。


    店鋪不大,四張桌子。輕寒選了門口的桌子坐下,關老師進門就坐在輕寒對麵。兩人都叫了吃食,掃一眼四周,低聲說話。


    “有新情況?”


    “無功而返。”


    “關隊長他們警惕性一貫很高。”


    “山下質疑關隊長他們的藏身之處,估計那兩名婦人會繼續打聽。”


    “我會通知關隊長,讓同誌們更加小心的。”


    輕寒淡淡的瞥一眼關老師,低聲說:“那兩名婦人是關家屯的人,熟悉關家屯也熟悉關家屯一帶所有的地方。她們始終是禍患。”


    “那就是倆禍害。”


    “既如此當決斷。”


    關老師點點頭,拿了自己的吃食起身走出店鋪。


    輕寒也拿了自己的吃食,慢悠悠離開店鋪。


    關老師離開後趁著天色尚早,急急忙忙出城往關家屯趕去。


    城外關家屯一處破落的院子裏,關老師悄然無聲的進去,往那破敗的院牆上插上一支蔥綠的樹枝。


    天色漸漸朦朧起來,關隊長閃進院子。


    “有沒有同誌受傷?”


    “沒有,壓根就沒動手,發現二鬼子的隊伍來了,我們就往後山撤了,從後山下了狗牙子山,繞道上了關山,二狗子連人影子都沒見著。”


    “崗哨一定要安排好,提高警惕,如今隊伍力量過於薄弱,不但要發展,也要保存實力。”


    “明白。你這會兒急急忙忙過來是有事?”


    “嗯,一大早我就知道了,根本來不及通知你。擔心了一天,不過也考慮到你的警惕性,想來也不會讓小鬼子得逞。這會兒來確實有重要的事。”


    “啥事?”


    “關家屯有倆姑娘嫁到了城裏是不?”


    “有這回事。”


    “是她們,上次領著小鬼子血洗了關家屯,這回又領著二鬼子圍剿狗牙子山。”


    “不會吧?她們可是真真關家屯人,鄉裏鄉親的,咋忍心看著小鬼子殺鄉親們。”


    關隊長驚詫不已,同時又不敢相信,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關老師。關老師痛心的點點頭說:“是,消息絕對可靠,是她們,是她們主動要求帶著小鬼子去了關家屯,導致關家屯一百多口人慘死,也是她們今天帶著二鬼子圍剿狗牙子山。我也希望不是她們,但事實就是她們。”


    關隊長緊握拳頭,狠狠砸了一下牆,低聲怒罵:“畜生。”


    關老師鄭重的說:“今天敵人無功而返,絕不會善罷甘休,她們會繼續想法設法探聽消息。她們如今就是敵人,與小鬼子那些畜生沒有區別。”


    關隊長睜著血紅的雙眼堅定的說:“除掉她們,隻有除掉她們,同誌們才能安全。”


    關老師沉重的點點頭,拍拍關隊長的肩頭,沉聲說:“我知道你心有不忍,但她們如今投靠了小鬼子,是我們的敵人,是殺害同胞的劊子手。我們不能心軟,如果我們心軟,就是給小鬼子親手送上一把刀,來殺害我們的同胞。”


    關隊長點點頭說:“我明白,你放心,我絕不會對敵人手軟。”


    兩人相互堅定的對看一眼。


    “她們家人如今在哪裏?關家屯沒了,難道她們家人也被小鬼子殺了?”


    “不可能,如果這樣她們還為小鬼子幹活,那就是真正的畜生不如。”


    “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她們住在哪裏?家人又在哪裏?要掌握這些後再決定咋動手。”


    關隊長皺起眉頭說:“要不這會兒我就摸黑進城?”


    “不,不行,絕對不行,萬一碰上她們或者認識你的人怎麽辦?我的意見是你就在山裏,不能離開隊伍,加強崗哨,提高警惕性。等候消息,一旦獲取準確消息,我們再碰頭研究行動方案。”


    “可是你……”


    “我行。”


    “好,那我就等著你的消息。”


    “行,我馬上就進城,趁著天黑,也好打探消息,不管多久,你必須等我的信,不要盲目行動。”


    “好。”


    關老師匆匆離去,瘦弱的背影很快融進茫茫夜色。


    關老師考慮了一夜,天還沒亮,就急忙起床洗漱以後出了校門。關老師趕在輕寒出門之前站在了輕寒家的洋樓前的路邊。


    槐花每天起床後都會馬上開窗通風。


    今兒一起床,槐花照樣拉開厚重的絲質落地窗簾,推開玻璃窗,槐花無意中看了對麵一眼驚得手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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