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槐花送來早餐,輕寒特意看了一眼槐花的耳朵,那對精致的梅花依然綻放在嫩白的耳垂上。


    “大少爺,剛出鍋的焦圈,可香了。”


    “槐花自個兒做的?”


    “嗯,特意給大少爺做的。”


    “槐花,昨兒我跟石頭嚐了冰糕,覺得不錯,尤其適合如今這天,一口下去,渾身上下都涼爽了。”


    槐花撅著小嘴說:“我隻聽說過,從來沒吃過。”


    輕寒目光掠過那張誘人的紅唇,低頭看著眼前的早餐。


    “中午讓石頭回來接你。”


    槐花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瞪大水潤的眼睛。


    “大少爺,你是要帶我去嗎?”


    輕寒抬眼看著驚喜的女孩,嘴角上揚。


    “想去嗎?”


    “想啊想,大少爺,你真好!”


    槐花連連點頭。


    “中午在院子裏等著。”


    “嗯,嗯。”


    輕寒一上午心情都是極好的,眼前全是槐花嬌俏的模樣。就連武田那張死人臉,看上去都比往常順眼了許多。


    十一點時張言端著茶杯進來,看著一臉春風的輕寒,調侃道:“嘖嘖,瞧這一臉的春天,真是慘不忍睹啊。”


    輕寒漫不經心的喝口茶,輕飄飄的說:“看來王家人的能力也就爾爾。”


    張言臉一垮。


    “成心膈應我是吧。”


    “王家最近沒動作?”


    “嗯,最近這幾天王家那父子兩忙的很,沒時間對付我家。”


    輕寒不動聲色的問:“王家人又算計誰家呢?”


    “能幹嘛?王家那缺德帶冒煙的,能幹嘛好事?好事跟他們壓根不沾邊,肚子裏指不定憋什麽壞呢。”


    輕寒抬抬眉毛,戲謔的看著張言。


    “張兄對王家人成見頗深啊,說不定人家就真辦人事了。”


    張言嗤笑一聲。


    原來王家最近饒世界搜刮古董,王家那幾個掌櫃的,見天的跟一波又一波的摸金校尉見麵,聽說有幾個還是半路出身,關鍵其中一個張家的掌櫃也見過,那人手裏的東西嚇人的很,具體怎麽嚇人,掌櫃的懷疑那人手上的物件是東陵出來的。張家老爺子聽了這話,嚇得也不輕,叮囑掌櫃的那玩意不能碰,再好也不能沾手,那就是一燙手的山藥,誰沾誰倒黴。可王家人百無禁忌,頻頻接觸那人,估計那人手裏的物件不止一件,這事琉璃廠那片就沒人不知道,大家心裏怎麽想沒明說,但明麵上都不恥王家人的做法。


    輕寒聽了心裏一動,想起當初送給武田的瓶子。武田在北京城混了多年,一直致力於搜羅中國的好玩意兒,就是宮裏的東西也沒少捯飭,明搶暗奪,各種手段,多年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據輕寒知道,武田那老東西運回日本的就有幾百件。以前還有所收斂,聽張言一說,最近武田更加肆無忌憚。王家說穿了就是武田的狗,王家的作為代表著武田。武田這是借著王家的手捯飭中國的好玩意兒呢。輕寒微微眯眼,看一眼外麵火熱的天,心裏冷哼一聲。


    “你家老爺子想好了?”


    “嗯,昨兒請了洋人,是美國人,看著就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一臉的奸詐。”


    “老爺子吃過的鹽比咱吃過的飯都多,心裏肯定有成算。”


    “但願如此。”


    “說起來我家那小鋪子也不知如何了?”


    “應該還不錯,沒聽說有什麽大事,你家那鋪子又小,王家人也不知道那鋪子是你家的,不會特意關照的。”


    “嗯,說的有道理,這盤菜太小入不了王家人的眼。”


    “好了,不說那些糟心的事了,中午想吃什麽?”


    “中午家裏有事,得回去。”


    “得了,原本想蹭飯,這熱的天不想出門。”


    輕寒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張言懷疑的看一眼輕寒,一撇嘴說:“一臉的春色,要說沒事都沒人信。”


    張言一臉八卦的看著輕寒,輕寒沒搭理他,起身往外走。


    正午的陽光正烈,熱浪撲麵而來,空氣中都是燥熱。輕寒下樓走到院子裏,石頭正探頭往外看,馬上跑過來說:“寒哥,車出去了,咱還去嗎?”


    “去啊,叫洋車。”


    輕寒先去了東安市場,讓石頭回去接槐花。


    槐花一早上都心不在焉,吳大廚瞥了好幾眼,最後還是沒忍住。


    “丫頭啊,這一早上想什麽呢?”


    “沒……沒想啥,天熱的。”


    吳大廚抹抹頭上的汗。


    “感情這天熱跟心事有關係,越熱心事越多?”


    槐花小臉一紅,有些不自在。可自己那點心思不能放在明處,更不能跟人說。槐花匆忙拿一把青菜說:“幹爹,我去洗菜。”


    “哎,那菜是洗過的……”


    吳大廚對著槐花匆忙的背影小聲嘀咕。心想這丫頭長大了,瞧這樣子怕是有了心事,也不知哪個混小子有福氣。吳大廚搖搖頭,心裏有些不舒服,自己教了幾年的好姑娘,就要被大尾巴狼叨走了,關鍵是還不知道是誰家養的狼。


    午飯還沒得,槐花就急寥寥的走了,吳大廚瞧著她的背影喊話。


    “這就要吃飯了,上哪兒去?”


    “不吃,天太熱吃不下。”


    槐花躲在大少爺的院子裏,心焦萬分,看著這大熱天,深怕大少爺忘了。


    中午,石頭頂著烈日進來,槐花一個蹦子就竄出來。


    “哥,你是來接我的吧?”


    “嗯,寒哥讓我來接你。你可是跟福伯說過了?”


    “說過了,我說想出去扯塊布。”


    “嗯,走吧,寒哥先去了。”


    出門叫了洋車,東安市場離耿府有些遠。輕寒坐在店裏一直耐心等著,臨窗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槐花來的方向。盡管人多,輕寒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槐花坐的那輛洋車。


    洋車停在門口,槐花從車上下來,輕寒眼前一亮。今兒槐花很漂亮,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輕寒心裏蕩過濃濃的喜悅。女為悅己者容,小丫頭是為了自己吧,輕寒心裏如是想。


    槐花穿著粉色綢子的掐腰薄衫,領口和下擺繡著淡藍色的小花,薄薄綢子緊貼著纖細有致的身材,剛剛發育好的身子純淨誘人,那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紮著粉紅色的蝴蝶結,嫩白的小耳垂上是輕寒親手挑的梅花耳飾,下身是同色的綢褲,腳上一雙淡藍色的繡花鞋。炎炎夏日,眼前的小人兒讓人燥熱的心瞬間清涼美好。


    槐花局促不安的站在門口張望,輕寒起身走過去,伸手握住槐花略微有些粗糙的小手。


    “過來,這邊坐。”


    剛坐下,石頭也進了門。輕寒心裏就覺得石頭有些多餘,平時老跟著自己,這大熱的天就不能找個地方涼快去。


    槐花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四處看,輕寒柔聲低語,一一介紹店裏的特色吃食。叫了許多精致好看好吃的點心,當然最讓槐花喜歡還是冰糕。槐花漂亮的眼睛笑的彎彎的,真的就像夏夜的月牙兒。


    槐花吃不了多少,大多數點心都進了石頭的肚子,石頭嫌棄的說:“這玩意兒不頂飽,頂貴的,不如一大碗炸醬麵好使,不實惠。”


    這下輕寒是真嫌棄了,直想讓這不懂風情的玩意兒消失。眼珠子一轉,輕寒說:“吃飽了嗎?若是沒吃飽,就去吃點別的,順便給張言帶點兒。他嫌天熱,沒出來吃。”


    石頭有些心動,看一眼槐花猶豫不決的說:“槐花咋回去?”


    “一會兒我送槐花回去。”


    石頭熱切的看著槐花,槐花點點頭說:“哥,你去吧,大少爺送我回去,我自己也能回去,我認路。”


    “那不行,你自己回去鐵定不行,還是我送你吧。”


    輕寒真想掰開這憨貨的腦子看看,這麽沒眼色的貨怎麽就是自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輕寒咬著牙說:“下午可能該你出車了,萬一回來晚了,可得餓肚子,再說張言也等著午飯呢。我自會送槐花回家,放心。”


    石頭最終還是走了,輕寒長出口氣,這沒眼色的憨貨可真難打發。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好吃嗎?”


    輕寒柔聲問,槐花甜甜的一笑。


    “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下次再來。”


    吃過透心涼的冰糕,各色冷藏點心,輕寒又帶著槐花逛了東安市場。槐花一路驚喜,跟在輕寒身邊,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靈動好奇,輕寒最喜歡這樣的槐花。輕寒專門帶槐花走人多的地方,怕別人擠著小丫頭,伸手拉住槐花的小手,頂著炎炎烈日,把東安市場來回走了兩圈。直到槐花後知後覺的說:“大少爺,這個鋪子好像來過?”


    “是嗎?”


    “嗯,沒錯,我記得,那件衣服我剛剛就看見過。”


    “哦,我不太常來,不熟悉,有可能。可是累了?”


    輕寒低頭看,細密的汗水布滿白皙光潔的額頭。


    輕寒低聲說:“熱了?正好路過,再去吃一份冰棍,據說也不錯,正好歇歇腳。”


    “對了,大少爺,我要扯塊布,上午我跟福伯說要出門扯塊布的。”


    輕寒低頭看著小丫頭局促不安的小模樣,心裏暗暗一喜,小東西你知道說這話容易讓人心裏遐想連篇嗎?


    這個夏天,再高的溫度也不如輕寒火燒般的心思,想盡辦法各種理由帶著槐花出門,聽戲、喝咖啡、下館子,輕寒與所有戀愛中的男人一樣,每天都在遐想中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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