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是幾天後才知道不散離婚的,輕寒沒有發表意見,也沒去找不散。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輕寒不認為自己能幹涉兄弟的選擇。


    輕寒擔心的隻是父親的身體,看著日漸衰弱的父親,輕寒決定送父親去醫院,小野說過,父親的心髒需要係統的治療。


    老爺經過住院治療,身子骨恢複的不錯,隻是有了明顯的老態,頭發幾乎全白了。麵容也與輕寒記憶裏的祖父越來越像,恍惚間,輕寒總覺得祖父還在。不同的是,祖父性子冷硬,外冷內熱,看上去是不拘言笑的威嚴。父親的性子則通達圓融,如今更顯慈祥和儒雅。


    輕寒忙著家事的時候,武田這些日本人也忙著擴充勢力。


    輕寒記憶裏的那兩個女孩子早已變了模樣。爽朗活潑的雲子,安靜溫順的雅子,在他離開的這些年裏,早已物是人非。她們接受了嚴格的訓練。諸如:語言、騎馬、柔道、擊劍、射擊、跟蹤等,她們係統的學習了如何收集資料,如何散步謠言,如何利用美貌俘獲男人,不動聲色的製造陰謀,麵不改色的說謊。殘酷的訓練讓她們更加嬌豔欲滴,同時冷酷無情,不會輕易動搖。軍部特科的人甚至訓練她們經受各種酷刑和如何自殺。為了家族的榮耀,她們早已被訓練成野獸。不同的是,作為地位低下的庶女雅子是被強迫送去訓練的,她的身份隻能為家族犧牲,如果需要,她的生命也要獻給家族。溫順安靜的雅子無權也無能抗爭,咬牙著也得堅持,為了活下去,為了自己的母親。而身份高貴的嫡女雲子卻是自願的,雲子瘋狂的崇拜著家族裏男性殺伐果斷的氣質,軍國主義的思想深入骨髓,血液裏流淌著殘忍暴虐的因子,所以,當初是雲子主動要求的,她們的父親仰頭大笑,稱讚雲子這個女兒是家族的驕傲。如果說雅子是咬著牙不情不願的堅持下來的,那雲子就以高漲的熱情甘之若飴的享受下來的。雲子以優秀的成績畢業,而雅子堪堪結業。武田家族高貴的血液沒有讓懦弱無能的雅子成為優秀的諜報人員,這也是家族的恥辱。原本地位就低下的雅子被派來協助姐姐雲子的工作,必須無條件服從雲子的命令,在危險的關頭代替姐姐衝刺。


    幾個月前,她們從東三省來到如今的北平,是受命前來協助武田工作的。按照日本軍部的如意算盤,北平是中國的皇城,也是中國政府統治下的文化政治中心,經濟也是僅次於上海的大城市,如果占領北平,不但可以迫使南京政府承認日本打算獨立滿洲的預謀,而且可以把北平變成日本進一步侵略中國的橋頭堡。同時,國際上覬覦中國的列強也虎視眈眈的盯著北平這座皇城,為了搶先一步奪取利益,爭奪地盤,進而分散他們對日本人企圖建立滿洲國的注意力。所以搞亂北平引起戰火,聚斂財富掠奪物資,是兩人此次來北平帶給武田的新任務。


    武田此人性格狂妄自大,一貫飛揚跋扈,就像一個帶著槍的瘋子,極易頭腦發熱。在中國多年,被強壓著學習中國文化,心裏早已不耐煩。而且畫虎畫皮難畫骨,多年來,武田仍然不能融入到中國,骨子裏跋扈狂躁的那一麵早就壓不住了。既是特科出身的鈴木用盡全力也難以壓製,很多時候武田隻想直接用武力解決,鈴木多次提醒時機未到,為了實現帝國大業,徐徐圖之才上策。焦躁的武田隻好壓製自己體內暴虐的傾向,等著軍部的最新命令。


    雲子的到來,讓武田心花怒放,兩人一拍即合。一個狂妄自大的亡命之徒,一個殘忍暴虐的心機小人,兩人堪稱絕配。為了實現他們不可告人的野心,幾人多次秘密談話,商量計策。


    雲子初到這裏,雖然有武田這個二吊子中國通坐鎮,但她們依舊一籌莫展,沒有頭緒,不知道從哪裏入手。隻好先由耿輕寒這個老熟人帶著她們到處遊玩,熟悉北平。兩人熟悉北平城後,就沒有讓輕寒再陪同,雲子怕以耿輕寒的聰明,會懷疑她們的最終目的。


    沒有耿輕寒的陪同,雲子和雅子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街串巷,混跡於煙館、花樓、舞廳,熟悉這座城市的生活方式,利用美色結識南京政府委派過來的新貴們,刺探各種情報。


    經過幾個月的熟悉和刺探,雲子很快已經基本掌握了一些線索,眼看著1929年的新曆年馬上快到了,雲子和武田、鈴木決定馬上動起來,幾人在一起商議。


    雲子手裏拿著一份調查報告遞給武田說:“這是我最近了解到的一些情況。”


    武田低頭翻看,看完後遞給了鈴木。


    “雲子小姐有什麽打算?”


    “我們在北平的勢力太弱,南京政府如今不肯給我們太多的優惠條件,軍部命令我們盡快壯大在北平的勢力,我們必須要獲得決策權。”


    “想在北平獲得東三省那樣的優渥條件恐怕有困難。”


    “再困難也要努力,將軍不會不戰而敗吧?”


    “不,當然不會。雲子小姐有什麽計劃?”


    雲子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鈴木。


    “鈴木君怎麽想?”


    “必須有談判優勢,我們手裏要握住南京政府的把柄,這樣才能掌握主動權,獲取更大的利益。”


    雲子滿意的笑笑說:“這一點,我和鈴木君想到一起去了。”


    武田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


    “看來雲子小姐已經想好怎麽做了?”


    “中國人不是一直在抵製日貨嗎,我們可以繼續利用這一點,煽動中國人更加強烈的抵製日貨,製造一些惡性事件,最好鬧到讓中國軍隊出麵,燃起戰火,這樣我們就完全掌握了主動權,我們自己的軍隊就能夠光明正大的進入北平。”


    “不錯,這件事就由雲子小姐全權負責。”


    “是,將軍。”


    武田點點頭說:“如果軍隊進入北平,給養的問題就必須提到日程上了。如今我們掌握在手裏的這些財力太少,對於我們的大部隊來說就是杯水車薪,遠遠的不夠。”


    鈴木說:“是的,都是一些小戶,如果能多幾家王家這樣的大戶,就不用發愁了。”


    雲子沉思了一下說:“日本商會的那些人的確不足以支撐起北平的商界,如今王家是商會的會長,但我發現那些大戶根本不買王家的賬,很是囂張。要想辦法打擊一下他們目中無人的囂張氣焰,讓那些目高於頂的中國商人看到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實力,這樣他們才能心甘情願的臣服我們。”


    武田嚴肅的說:“如今時機未到,不能用強,鈴木和雲子小姐是這方麵的專家,交給你們了。我覺得張家就不錯,先從張家開始吧。”


    “是,將軍。”


    “耿家在北平人脈極廣,是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底蘊,雖不能說一呼百應,但耿輕寒的父親號召力很強,那些遺老們很信服他。”


    鈴木和雲子看看武田將軍。


    “明白了將軍。”


    1929新曆年這天,耿府好好熱鬧了一番,一是為了迎接新曆年,二是為了慶祝老爺身體康複。


    管家福伯帶著耿府的下人,忙了兩天,就為了這一天。


    曼妮和鴻民帶著兒子也過來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西風和不散都早早回來了。


    一大家子坐在大廳裏,地龍燒的暖暖的,精致的菜肴散發著濃鬱的香味,小外孫圓圓的小身子跑來跑去,稚嫩的童聲清脆悅耳。兒子、女婿、女兒親熱的聊天,晴姨娘更是追著小孫子一驚一乍的,老爺看著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人,心情好極了。


    從早上十點多開始,直到午後大家依舊興致勃勃。隻有小外孫困得摔了一跤,再沒爬起來。嚇了大家一跳,晴姨娘哆哆嗦嗦抱起孩子才發現竟是睡著了。


    太太笑著說:“調皮蛋,一準是今早兒起的太早。快,放到榻上去。”


    小孩子睡得實,聊天說話的聲根本吵不到。所以,輕寒弟兄幾個依舊聊天。


    一家人這麽齊全和諧的坐在一起,幾年來這是第一次。時隔多年,有些事老爺不再堅持,也就不會有人刻意提起。今兒一家人表麵上看著一派祥和喜慶,小孫子睡著了,說話時也都刻意小聲些。


    正當一家人喝著熱茶說著話時,管家福伯走進來。


    “老爺,大少爺,鈴木先生和雲子小姐來了。”


    廳裏立馬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著管家。


    老爺似乎沒聽清楚。


    “誰?”


    “鈴木先生和雲子小姐。”


    老爺看一眼輕寒。


    “日本人。”


    輕寒微微皺起眉頭說:“父親,雲子來過。”


    “你的日本朋友的妹妹,大的還是小的?”


    “大的,小的叫雅子。鈴木是武田的助手,武田的許多公務都是鈴木處理的。”


    “他們今兒來想幹什麽?”


    輕寒搖搖頭。


    “福伯請他們進來吧。”


    鈴木和雲子是帶著禮物來的,兩人都穿著中式服裝。一進門就恭敬的給老爺拜年,問候老爺的身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裂石響驚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分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分雨並收藏裂石響驚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