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商定,先不急著綁人,踩點很重要。王家老大喜歡喝茶聽曲兒,鬥蛐蛐遛鳥,喝花酒狎妓,這種人喜歡熱鬧,哪兒熱鬧往哪兒奔。到哪兒都是高調張揚的,深怕別人不認識自個兒,全身上下都寫滿老子有錢有地位。這種人的行蹤好確定,往哪兒去都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的主兒。麻煩的是身邊時時有人,幾乎不落單,沒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按住他。所以這活兒要有耐心,總有萬一的時候,天天盯著他,總有落單的時候。就是耗費人力,耗費功夫,時刻準備好。一旦有機會直接下手,先綁了人。隻要人在,要多少大洋王家都會乖乖送。


    李仕溫弟兄幾個一聽,這事靠譜。放長線,釣大魚,不能急一時,摸清王家老大的生活規律,然後天天換人盯著,時刻準備著,隨時下手。


    商量好後,李仕溫看一眼自己的結拜兄弟,然後撓撓頭笑著說:“兄弟,這事看著能成,哥哥就想問一句,怎麽分?”


    輕寒掃一眼在座的人,淡淡的一笑說:“哥哥們以前怎麽分,如今還怎麽分,至於我,哥哥們看著辦。兄弟看著家大業大,但這些年那也是空架子。有句話不是說,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輕寒話一落,幾人哈哈笑。


    老二說:“耿兄弟痛快。”


    李仕溫大笑著說:“這就對了,你我兄弟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十月底的一天,輕寒剛走進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喂,耿老弟,你上次托我定的貨到了,有時間過來驗驗貨。”


    “好,我馬上過來。”


    “喜慶茶樓見?”


    “喜慶茶樓見。”


    輕寒立即趕往喜慶茶樓。


    李仕溫悠閑坐在茶樓臨窗的位置上,剛出爐的溫熱小點心酥軟可口,配著濃香馥鬱的熱茶,一大早的日子就得這麽滋潤的過。


    輕寒走進茶樓,李仕溫的跟班就在大廳裏吃早茶。看見輕寒立馬起身問候。


    “耿先生好!樓上請。”


    “我自己上去。”


    輕寒上樓推開包廂的門,李仕溫笑著說:“耿兄弟快來嚐嚐,今兒這點心真心不錯,新口味。”


    “那就來一份,其他的老規矩。”


    輕寒對小二說。


    “得嘞,爺您稍候。”


    “哥哥今日心情不錯?”


    “哥哥我什麽時候心情不好了?”


    “也是,哥哥的日子一般人是不能比的。”


    “高興不高興的都是自個找的,我這人是個粗人,前半生打打殺殺,哪裏知道日子還能過的這般滋潤?如今這日子才是人過的日子啊。美人兒在懷,吃香的喝辣的,肆意張揚,人生如此這般,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


    小二敲門說:“爺,茶水來了。”


    小二走後,兩人相視一笑。


    “貨到手了?”


    “昨晚送來的。”


    “現在何處?”


    “東城德旺胡同。”


    “什麽時候可以驗貨?”


    “隨時。”


    “喝茶,喝茶。”


    兩人吃飽喝足才說說笑笑離開了茶樓。下樓各自坐上黃包車,直奔東城得德旺胡同。


    東城住的都是大戶人家,閑雜人等少見,除了街麵兒上熱鬧,正經住戶區極為清淨。


    兩人到了一戶大宅門前,李仕溫的車夫左右看看無人,上前敲門,規律的叩響門環,連叩三下。


    車夫留在門外,李仕溫和輕寒進門。院子裏兩三個大漢見了兩人,隻行禮抱拳,卻不說話。


    兩人進了廳子,老二等在裏麵,同樣隻抱拳,一聲不吭,隨手遞上粗布衣服和黑布巾子。輕寒和李仕溫換上衣服戴上黑布巾子,跟著老二去了後院。


    走進黑暗的屋子,老二打開燈,昏暗的燈光下,王家老大蜷縮在床上,蒙著眼堵著嘴,被繩子捆的跟粽子似得。


    老二上前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布,輕寒掃一眼就知道沒錯,正是王家老大。王家老大驚恐萬狀看著眼前的人,掙紮著,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輕寒微微點頭示意。老二立馬蒙住王家老大的眼睛,關了燈三人往外走。


    老二跟手下用手語交代了一下,三人很快出了大宅子,坐上黃包車很快離開了這裏。


    三人去了李仕溫的別院。


    直到這會兒老二才開口說話。


    “人沒錯吧?”


    “沒錯。”


    李仕溫說:“沒有留下尾巴吧?”


    “幹淨的很。”


    昨晚上王家老大跟幾個生意上的朋友一起吃飯,喝了不少酒。八點多的時候,飯局結束,王家老大和其中一人又去了翠紅樓,兩人在這裏都有老相好,一進去就被送進了房間。身邊的人也被打發到了別的房間快活去了。半夜裏,不知哪個沒眼色的大喊一聲:“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們都沒來的把衣服穿整齊了就急慌慌的跑了出來,整個翠紅樓霎時燈火通明,廚房那邊濃煙滾滾,已經竄入大廳。惜命的嫖客們一陣慌亂,都急著往門外跑。姑娘們那是哭爹喊娘,翠紅樓好不熱鬧。


    跑到樓外的人被冷的一激靈,嘴裏嘟嘟囔囔的罵著,卻也沒想著救火救人之類,忙著想折回家呢。這冷的天,都是這衣衫不整的主,玩一下再整的受了風寒就不劃算了,趕緊的往家跑才是正理。


    能自己跑的就自己跑了,有小廝下人的被背著跑。慌亂中,王家老大的貼身保鏢找到主子。


    急忙問:“大少爺,沒事吧。”


    “沒眼色的東西,爺都快凍死了。”


    保鏢其實也隻套了件褂子,不過人家身體好。王家老大慌亂間光著身子套件袍子就跑了出來,總算跑了出來,看著亂哄哄的翠紅樓,鬆了口氣,總算沒有性命之憂了。這會兒才覺得寒意徹骨,瞪著眼睛罵道:“趕緊的,回家。”


    “小的背著大少爺回吧。”


    “難不成還讓爺自個兒走回去?”


    王家老大理所當然的讓保鏢背著往家跑。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好天氣。


    保鏢一路狂奔,盡量選近的路走,壓根沒注意腳下。然後悲催的摔倒了,王家老大還沒罵出聲,就被人兜頭套了麻袋,那兩個拉著繩子使絆子的人加上四個漢子,總共六人全都穿著黑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巾子,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輕寒聽完哈哈一笑說:“漂亮。”


    李仕溫笑著說:“接下來按計劃行事?”


    輕寒點點頭說:“按計劃行事,不過咱要十萬。”


    李仕溫一瞪眼睛:“十萬大洋?”


    “放心,王家能拿的出來。”


    “好,就十萬。”


    老二一聽高興了。


    “要是這筆買賣成了,弟兄們能過好幾年好日子呢。”


    李仕溫摸著腦袋笑著說:“痛快,痛快。”


    老二看一眼輕寒,欲言又止。


    “二哥有話直說。”


    “咱的人盯梢時發現王家老大跟洋人有聯係。”


    輕寒略微吃驚。


    “王家跟洋人聯係?”


    “是,偷偷摸摸的,好像也是生意上的往來。不過看他們那樣子,怕不是什麽正經生意。”


    輕寒微微一眯眼說:“等他回去,麻煩讓弟兄們繼續盯著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行。”


    “隻盯著,不要驚動他。這次回去,王家必定會警惕性很高,能盯住就盯,盯不住不要強求。”


    “明白。”


    後麵的事李仕溫弟兄幾個都是輕車熟路的,根本不用輕寒費心。之前也是商議好的,隻要按著計劃進行,王家的十萬大洋會輕鬆到手。


    讓王家隻損失十萬大洋,怎麽能行?輕寒心裏冷冷一哼,不動聲色告辭出來。


    下午輕寒去辦公室,坐下喝杯茶,看著窗外,思索良久之後去了張言的辦公室。


    “呦,輕寒,這會兒閑了?”


    “哪裏就閑了,這不有事請張兄幫忙嗎?”


    “哦,有事?輕寒請講。”


    “老爺子的壽辰快到了,我這做兒子的想表表孝心。”


    “幫老爺子選禮物啊?這個我在行,不知老爺子平時有什麽喜好?我也好幫著參詳。”


    “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耿家老爺最喜歡的就是喝茶聽曲,遛鳥鬥蛐蛐兒。我家老爺子那點子喜好,誰不清楚?除了這些,我家老爺子正經的文化人,賞個畫鑒定個墨寶那也是手到擒來,出語不凡。”


    “對對,我可聽說了,那什麽唐朝的碗宋朝的盤,老爺子那是一眼定乾坤啊。”


    “如今我家老爺子也就這點愛好了。所以,想請張兄幫忙。”


    “好說,好說,我家鋪子裏的東西,輕寒看上哪個隨便拿,就當是我孝敬老爺子的。”


    “那可不成,這可是做兒子的孝敬。”


    “好好,不跟你爭,那就閑了去看看?”


    “好,雖說不急,但這不是得慢慢挑嗎?這些玩意兒我是一竅不通,還的張兄多指點指點。”


    “好說,好說。”


    輕寒笑眯眯的回到自己辦公室,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龜裂,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窗外景色,越過高高低低的房舍,直到王家。


    “王家,此仇不報非君子,我耿輕寒定會滿足你們。”


    石頭敲門進來。


    “寒哥,晚上回府吃飯嗎?”


    “不,石頭,替我約曼妮兩口子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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