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仕溫頭疼的時候,一次在朋友家打牌,牌桌上認識了耿輕寒,政府機關做事,日本顧問的助理,北京城裏的貴公子,聽說很是仗義。李仕溫眼珠子一轉,有了計較。


    耿輕寒與李仕溫是你有情我有意,一拍即合,一來二往,兩人就成了朋友。就是那種麵和心不和,見了麵你好我好大家好,轉過身你防我防時時防的朋友。


    李仕溫覺得耿輕寒雖身份貴重,但為人處世不嬌縱不清高,不文縐縐假惺惺,心機深心思重,但為人算的上大氣沉穩,沒有那些自命不凡的窮講究,說說笑笑,打牌聽曲喝花酒,還挺能合得來。


    耿輕寒覺得李仕溫雖是土匪出身,舉手投足間匪氣十足,說話粗鄙,話把子都是不講究的髒話粗話,行事也不講究,粗糙土氣,但聽話語間就是直來直去的爽快人,打聽清楚後覺得人也是夠仗義,做朋友也是知恩圖報,不負友情的。


    兩人彼此之間有些小欣賞,心裏又都藏著事,總想算計點對方什麽,當然是共同語言多,相處愉悅。彼此也都小心的試探了對方,結果令人愉快。


    橄欖枝是李仕溫先拋過來的。兩人一起打牌,李仕溫手氣好,一卷三,大家打趣讓李仕溫請客。李仕溫大手一揮,請大家去喝花酒。


    爺幾個懷抱嬌娘嘻笑間,李仕溫拉著耿輕寒去了一邊,借著酒勁低聲說:“耿老弟,哥哥今兒是特意請兄弟你,一定要玩的暢快。”


    “不敢,不敢,你我兄弟,不必過於客氣,李兄這話讓兄弟有些受寵若驚。”


    “我說真的,哥哥有事請兄弟幫個忙,不知兄弟是否肯賞臉幫這個忙?”


    “哥哥有事不妨一說,隻要兄弟能幫上忙,一定在所不辭。”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耿兄弟肯出手,那就不算個事。”


    “哦,說來聽聽,若是事兒不大,兄弟我在這地界兒還算是有些麵兒。”


    “前些日子,山東老家來的一個兄弟,日子過得苦,那兄弟也是仗義之人,怕麻煩我,一眼沒看到,迫於生計,偷了一些小玩意,換了錢。這不,翻了船。”


    “被警察抓了?”


    “是,這兄弟家裏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兒子,也是形勢所迫,一家人也得吃飯不是?這一出事,一家人都沒法活了。我這才知道,也托了人,可是現如今那些家夥胃口忒大,上杆子送了幾次銀元,最多就是讓那兄弟少受了些罪,但人還在裏麵關著。家裏的老母整日以淚洗麵,婆娘也哭哭啼啼的,這都無所謂,關鍵是那小兒子,饑荒拉瘦的,看著可憐的很。”


    “若隻是偷盜,沒傷人,這事倒不麻煩,正好兄弟我有些人脈。”


    “沒傷過人,就是偷了幾件小玩意兒。”


    “若真如此,小事一樁,交給兄弟了,一定讓哥哥滿意。”


    “好,痛快,兄弟果然是痛快人。”


    輕寒詳細問了情況,知道案子正好是以前打過交道的那個警察分署,當年玉蘭婆家的人就是托他們收拾的,警長吳四海,現已經是輕寒的朋友,兩人多有來往,平時好處沒少拿,這點事想來不在話下。輕寒親自跑了一趟,給吳四海遞了話,都是道上的朋友,且放一馬。那吳四海也是人精一個,聞音知雅意,立馬表示清楚明白,這事兒您放心。


    不出兩天,輕寒接到李仕溫的邀請,六國飯店包了一桌,請輕寒賞臉,當然若是能請道上的朋友一起,那更好。輕寒當即痛快的答應,並邀請了吳四海一同前往。


    飯桌上,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相談甚歡。一頓飯,什麽事都解決了,彼此又都多了一個朋友,算是三方滿意。


    李仕溫和吳四海心裏也暗暗感慨耿輕寒果然是人脈極廣。俗話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現如今乃是亂世,哪條道上的人都不敢得罪,能成為朋友那感情好,這世上誰也不是天生就命好的,想要活的久,就得靠自己,想要活的好,那得靠朋友。李仕溫夠大氣,酒足飯飽後,又請兩人去聽曲兒,吳四海少不了眠花宿柳。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心滿意足的回了警署。


    這事辦的李仕溫非常滿意,兩人來往比以前更加密切。輕寒也有意試探一下李仕溫,所以挑了個適當的機會,含蓄的跟李仕溫提了一下。


    “李兄來北京也有七八年了吧。”


    “嗯,差不多。”


    “以哥哥的耳目,北京發生點的事還是能第一時間知道些的。”


    “不敢說一清二楚,略知一二而已。”


    “兩年前有個女學生因不堪侮辱自縊了,這事聽說了嗎?”


    “兩年前,那是小日本幹的吧,我聽說了。”


    “那女學生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什麽?這……是真的?”


    “是,姓韓,還有三天我們就要成親了,她被關係好的同學叫去,說是歡送會,可最後,就是這關係好的女同學親手把她推進了畜生的懷裏,自己跑了,讓她一個人麵對那兩個畜生,無論如何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


    “豈有此理,竟有這等朋友,果然是唯有女人難養也。”


    “女人我不想跟她計較,但那兩個畜生因為是日本人享有特權,中國的法律製裁不了他們,所以他們到現在還逍遙法外,在我眼皮底下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每每想起此事,兄弟我都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兄弟,明白。我也不瞞兄弟,哥哥我以前就是吃這碗飯的,弄死個把人跟玩似得。兄弟與我有情,這點事哥哥替你辦了。”


    “兄弟謝謝哥哥!不過這事得小心點辦,不能把自己人折進去。”


    “哈哈,好兄弟,我一大老粗,打打殺殺沒問題,算計這事還得兄弟來,你想怎麽幹,直接說,我找人做。我那裏有十幾號兄弟整日閑的蛋疼,讓他們活動活動手腳也不錯。”


    “好,哥哥先給兄弟們提個醒,這邊準備好了,咱弟兄再談。”


    “沒問題。”


    第二天,輕寒就去找了神探洛克。


    “耿大少什麽事?”


    “我要那兩個畜生的照片。”


    “不是給你了?”


    “被武田要走了。”


    “你想做什麽?”


    “不幹什麽,怕時間長了忘了仇人的模樣。”


    “隻有那一套,已經給你了。”


    “拿來,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


    “說實話。”


    “想起這事我心裏不爽,不除掉他們我心裏這根刺拔不掉。”


    “你不能這麽做,但凡牽扯到人命,那就得一查到底,如果是日本人死在這裏,會引起外事衝突,更難解決。無論是政府還是警署都得給日本領事館一個交代,弄不好會釀成兩國之間的大衝突。”


    “我明白,沒想要他們的命,但總得修理一下,讓他們吃點苦頭吧。仇還是要一點一點報才有意思。”


    洛克笑了,起身走到櫃子前,從一堆文件裏拿出一份,打開袋子,從裏麵拿出兩張照片遞給輕寒。


    輕寒接過照片仔細一看,那副嘴臉早已印在輕寒的心裏。輕寒裝進口袋說:“謝了!”


    洛克抬抬眉毛說:“把尾巴掃幹淨,我可不是吃素的。”


    “這事不歸你管,若是打架鬥毆都要你這個神探出麵,那警察局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洛克哈哈一笑。


    轉臉輕寒把其中一張照片給了李仕溫。


    “不是倆嗎?”


    “一個一個來,兩個一起太明顯,日本人不傻。”


    “有道理。”


    “他在順昌貿易商行,讓人盯著,這事哥哥的人在行。”


    輕寒拿出一封銀元放在桌子上。李仕溫臉色一變說:“兄弟這是瞧不起哥哥?”


    “兄弟們總得吃飯,哥哥這幾年花銷也不少,兄弟我多的沒有,這些還是能拿的出來的。”


    “唉,我也不瞞兄弟,我這坐吃山空的,最近手頭確實有些緊,不然我那兄弟也不會出手。都怪我這做大哥的無能,讓跟著我的兄弟們餓肚子啊。”


    “哥哥放心,你我兄弟,哥哥的難處兄弟明白,我心裏有數,找機會給兄弟們找點事做,最起碼衣食無憂。”


    “兄弟,哥哥我沒看錯你,以後哥哥我就就跟著兄弟混了。”


    “這話說的兄弟我都不好意思了,都是兄弟,我心裏明白著呢。哥哥是個仗義之人,能跟哥哥做兄弟是我耿輕寒的福氣。”


    李仕溫的眼睛竟有些濕潤,掩飾般哈哈大笑。


    “耿兄弟,來北京這麽多年,隻有你是真兄弟啊。這事,你放心,哥哥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保準讓兄弟你出口惡氣。”


    “好,一言為定。”


    三天後的下午,輕寒快走到家門口時,迎麵一拉洋車的漢子,堵住輕寒低聲說:“耿先生,大哥說今晚請耿先生在倚翠樓聽曲。”


    耿輕寒看一眼漢子。


    “我大哥是李仕溫。”


    “幾點?”


    “八點。”


    “知道了,我會按時去的。”


    漢子一彎腰大聲說:“爺您走好。”


    輕寒吃過晚飯,溜溜達達就去了倚翠樓。李仕溫果然已經等在包廂裏,招呼輕寒進了包廂,低聲說:“那人下晌進了隔壁的酒館,一直沒出來。我的人進去看了,已經差不多了,咱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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