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沈息眼裏,其實他最恨的,便也是算卦之人。因為他自幼之所以被家族嫌棄,正是由於他出生時家中曾偶遇一命理先生,稱他生辰為十惡大敗,乃日幹之祿,定犯空亡,後被山莊知曉,便不肯讓他再踏入一步,以至他即便樣樣出眾,卻仍不能在沈家有一席之地。久而久之,他仁人君子的外表下,早已千瘡百孔陰暗不堪,也恨透了替人看相算卦的江湖術士,見一個,殺一個。直到他看見這被來往之人讚不絕口的九方家“小神仙”九方泠。見他的確名不虛傳,又少不更事,如此好騙,便故意施計接近他,幹脆叫他為自己所用,倒真的成全了他勃勃的野心。隻是這場幾乎耗盡了九方泠心血的逆天改命,卻到底出乎九方泠的預料,竟然是踏著滿目橫屍,血流成河,賠上沈氏山莊上百口性命才得以實現。追悔莫及的九方泠自是無法承受這樣巨大的殺孽,眼看著沈息又設計將罪責推給無辜之人,隻想要道出真相,哪怕惡果都由他來承擔。卻不想,被沈息一囚,便是十二年。而世事難料,那沈息對任何人都能痛下殺手,為達目的心狠手辣,偏偏,對他最初分明帶著最大惡意接近的小神仙,動了真情。他囚著他,卻待他依舊如常,溫柔體貼,關懷極致,連縛住他手腳的鎖鏈也是幾番確定不會傷及他分毫,盡可能的在那一方囚室裏讓他活動自如。他們也仍會像以往一般耳鬢廝磨,甚至行****,沈息一遍遍對他說著情話,時輕時重,可是,九方泠的眼裏,卻再看不到初入世時的澈亮。“你要陪著我,直到我下地獄。”最後,吳泠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隻看著那沈息緊緊覆著九方泠,嗓音低沉,帶著濃烈的陰鷙氣息,說出那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語。而九方泠隔了半晌才緩緩抬手回抱住他,隨著嘩啦啦的鎖鏈聲響起,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上方,說了句什麽。他說了什麽?直覺那是極為關鍵的一句話,吳泠卻眼前越來越模糊,好像身子逐漸變得遙遠,無論如何都沒能聽清。臉上冰涼一片,他感到有溫暖的掌心蹭著他濕漉的眼角,又聽到沉沉的一聲:“小泠。”吳泠終於睜開眼,正對上一道才在夢裏見過的深邃視線。周圍依舊傳來亂糟糟的各種混鬥,他看到的這十幾年,不過就是一段段彈指一瞬的夢。“沈息……”吳泠直勾勾看向沈子契,就忽地開口,略帶迷茫地叫了一聲。便見沈子契驀地僵滯。“你叫我什麽?”吳泠身上又一緊,沈子契回過神,目光灼灼地問道,“你想起來了?”“……”吳泠沉默片晌,泛著紅光的眸子猶如跳動的火焰。卻是“啪”地一聲,猛地一巴掌糊上沈子契的臉,清脆響亮,把正替他們攻退殮門偷襲的秦都給打愣了。第90章 前世的渣老公吳泠自己也愣了。他眼底紅光忽明忽暗,看著沈子契的神情突然迷茫,恍惚中,腦子裏好像有個聲音急切告訴他,不可以打他,那是他的子契哥哥。“不是,他是沈息!”吳泠捂住突突疼痛的額頭,難受道,“他人渣!他欺負人!他喜歡的也不是我!我不是他的小泠!”……然後腦中的聲音卻是不語了。而沈子契聞言目光早已黯下來,此刻周身陰戾氣息加重,抓著吳泠的手卻盡量放輕力道,啞聲強調:“你就是小泠,你忘了。”吳泠下意識又想掙脫他,卻反而好像抗拒不了地朝他近了一步,頭痛欲裂間,隻看見剛剛消失的林雋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在沈子契身後。“我說過他不是你要的人,”林雋篤定的輕笑聲再次傳來,“你就不想問問我,我是不是知道他在哪?”沈子契驀地回頭:“滾”陰鷙惱怒的嗓音卻戛然而止。因為林雋伸出手,攤開的手心裏,赫然是三枚極其陳舊古老的銅錢。“熟悉嗎?”林雋輕聲問著,一下又將手心攏起來。即便那銅錢已然磨損嚴重,但沈子契緊盯每枚銅錢上獨有的缺角形狀,眼中風起雲湧,竟是隨著林雋故意向後的動作而追過去。“給我。”沈子契陰沉開口,林雋卻迅速後退,身形如鬼魅般,以詭異的速度在混亂中來回穿梭。“這隻不過是他身上的一件物品,你不想知道真正的他在哪?”林雋就一邊說著,一邊笑吟吟看著情緒明顯起伏很大的沈子契,“你認錯了人,他可是很傷心的。”“……”沈子契皺眉,繼續追著林雋,半晌終是咬牙切齒道,“他在哪。”林雋笑意更濃了,像是就猜到最後沈子契還是會信他,目光遊移著,卻是看向吳泠。此時吳泠仍怔然站在原地,已經和沈子契拉開有一段距離,遠遠看過去,形單影隻,茫然渺小。他沒有看林雋,更感受不到他微微挑釁的視線一般,一雙染上重重霧氣的赤瞳仍舊緊緊追隨沈子契。他顯然還是想不通,現在的沈子契或者說是沈息,究竟與他有沒有瓜葛。自己和夢裏的九方泠,又是什麽關係?沈子契自始至終,在意的又到底是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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