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身一人的徐鳳年十分熟稔地走入通往機造局的地下通道。


    這通道中看似沒有任何防衛,實則機關密布。


    若不是事先知曉這裏的機關布置,哪怕是一品高手來此也要弄個灰頭土臉。


    而這點時間則足夠清涼山反應過來了。


    被世人稱作天下三大禁地之一的清涼山王府可向來都是有進無出的。


    徐鳳年大約在這條曲折向下的通道裏走了小半個時辰,期間穿過了七座密室,十二條密道,這才終於走到了這機造局最底下。


    當徐鳳年走到這清涼山地底的最深處視野便驟然開闊起來,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座起碼有兩層樓高的煉器爐,這便是墨家名器——鼎器。


    據說這名為鼎器的煉氣爐與當初大秦收繳天下鐵器鑄就的九鼎乃是‘師兄弟’的關係。


    這種國運重器除了鍛器之外還擁有著鎮壓山河之能。


    當然後者多少有些虛無縹緲了。


    畢竟當初有九鼎鎮壓兩城三河四山的大秦不也照樣消失在了曆史中。


    徐鳳年的思緒很快就被幾個麵紅耳赤爭執不休的古稀老人給打斷。


    徐鳳年對於這種事也算是早已習慣了。


    任何行業執牛耳者都有著自己固有的一套理論,所以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專業所在,這些專精於造物的墨家巨子們往往要吵個幾天幾夜才能有個結果。


    而且在吵架時他們可不會管你姓甚名誰,誓要爭出個雄雌才肯罷休。


    對於這種看不到頭的罵戰,徐鳳年才沒有參與的心情。


    所以徐鳳年隻是將目光望向了那個稍長他幾歲的‘同齡人’曹嵬。


    曹嵬乃是春秋墨家巨匠宋長穗的親傳弟子,而宋長穗專長於兵器鍛造,曆代北涼刀的迭代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當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曹嵬在近幾代的涼刀更迭上尤勝他師父宋長穗,隱隱有了墨家新一代領軍人的模樣。


    身材矮小的曹嵬見到徐鳳年望來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小時候曹嵬仗著自己年長幾歲、有家中長輩撐腰、熟知這機造局構造的關係可沒少欺負徐鳳年。


    而當時的徐鳳年又難以在這迷宮般的機造局裏找到如泥鰍般滑溜的曹嵬,所以最後用出了金錢大法,直接收買了曹嵬的夥伴,再狠狠地收拾了他幾頓。


    這之後曹嵬再見到他這位北涼世子殿下可就老實得很了。


    顯然,再次出現的徐鳳年讓曹嵬想起了當時的陰影。


    見到曹嵬的沉默,徐鳳年笑著打破了沉默道:


    “好久不見啊,曹嵬。


    聽說最新的涼刀‘重孫’已經被你折騰出來了?”


    見徐鳳年將話題引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跟所有墨家人一般,對於自己擅長領域無比自信的曹嵬當即眼睛一亮:


    “當然,有我曹嵬在,涼刀自然會越來越好用。


    這把代號‘重孫’的涼刀雖然比起最鋒利的‘老祖宗’要差了一分,也差了半分最結實的‘孫子’,但比起最輕巧的‘老爹’,卻是重了小半兩。


    怎麽樣?很厲害吧?”


    徐鳳年笑而不語。


    雖然聽上去這新一代的涼刀處處都不如前幾代,但徐鳳年十分清楚這刀絕對是如今最適合戰場殺人的利器!


    要知道不管是最為鋒銳的老祖宗還是最為輕巧的老爹亦或是最為結實的孫子,每一代涼刀的問世可都是引起了天下各方勢力的跟風。


    隻是想要仿製墨家心血造出來的涼刀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看似簡簡單單一柄涼刀,實則背後所涉及到的東西相當的多。


    比如鐵礦的質地、爐子的火候、淬火的水平、鍛打的工藝、模具的製定等等。


    而其中最為關鍵的還是‘量身定製’四個字。


    北涼、兩遼、離陽、北莽、南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所以在設計刀刃的時候就要考慮到用刀士卒的身材、手臂、氣力等多方麵因素。


    又因為這刀是製式刀,所以又要掌握平衡。


    最後的最後便是實戰了。


    這一切的一切導致其他勢力爭相模仿後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而想要在這種涼刀上再進行有效的迭代,即使對於北涼來說也是難上加難。


    但這種難度卻是天生喜歡挑戰的墨家最為喜歡的。


    隻不過今天徐鳳年還想試試看這個被墨家巨子稱作墨家未來百年領袖的曹嵬能不能創造出更強的東西來。


    “說實話,這‘重孫’也不過如此。”


    曹嵬聽見徐鳳年嘲諷自己的專業,覺得被侮辱了的曹嵬當即跳腳罵道:


    “呸!你個門外漢,懂什麽‘重孫’?


    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別碰一下‘重孫’!”


    徐鳳年嗬嗬一笑,然後開口道:


    “我這兩次出遠門碰見一個出海訪仙的朋友,他跟我說海的另一邊早就拋棄了這種刀劍之類的武器,轉而使用了火器。


    這火器可遠比‘重孫’要來的厲害,既能在十丈之外造成傷害,又能輕易穿透戰士們的甲胄,可謂是真真正正的殺人利器!”


    火器?


    聽見這個名詞的曹嵬頓時皺起了眉頭。


    身為墨家子弟,他可不信這世間有什麽是墨家不知道的。


    但火器兩字他卻聞所未聞,可這兩個字卻莫名的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因為這兩個字實在是太好理解了,著火的器械。


    若是刀劍能燃火,那麽自然非‘重孫’所能媲美。


    可這世間真有著火的兵刃嗎?


    曹嵬十分狐疑地看著徐鳳年道:


    “你那朋友莫非出海一趟變得會吹牛了吧?”


    知曉這種翻天覆地的玩意很難讓人認知的徐鳳年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起來:


    “曹嵬,你見過太安城的煙火嗎?”


    曹嵬緊皺眉頭;


    “你是說爆竹?”


    徐鳳年點了點頭道:


    “沒錯,那你有沒有想過將其壓縮到極致之後再通過手指粗細的鐵管將其射出將會有多大的威力?”


    徐鳳年的話如同真正的爆竹般在曹嵬的腦海中爆開。


    曹嵬不缺乏知識的積累,他缺少的隻是眼界的開闊。


    而徐鳳年的話語卻是為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爆竹……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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