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可為時可降?


    這句話由薑泥嘴中說出無疑是給他們這些為西楚複國的老臣留了一條保命之路。


    可身為西楚遺老,他們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那自然從未想過投降一事。


    就像曹長卿說的一般,大楚在,他們在。


    若是大楚亡,那他們也當不存!


    等眾人再抬起頭來時,自家公主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顯然是被那北涼世子帶走了。


    看著空空蕩蕩的烽燧台前頭,孫老太師望向孤零零站於此處的曹長卿,滿臉遺憾道:


    “長卿,是大楚拖累你了。”


    已從儒道轉為霸道,每一天都是生命倒計時的曹長卿搖了搖頭灑脫笑道:


    “老太師,你當知我所求,當知我無憾。”


    孫老太師輕歎一聲。


    年少不可得之物,終將困人一生。


    這句話誠不欺他。


    隻是逝者已逝。


    曹長卿仍舊放不下她嗎?


    不過這對大楚來說反而倒是一件幸事。


    畢竟若是沒有曹長卿以一己之力力敵太安城,誰還能記得大楚仍有人在?!


    誰還能讓大楚重新出現在廣陵之畔?!


    曹長卿給了他們一個機會,給了大楚一個機會!


    隻是……


    孫老太師眯了眯眼,將雙手輕輕撐在牆磚上,壓低了聲音憤憤不平地開口道:


    “可那徐家小兒何德何能,也配得上我們公主殿下?!”


    聽到這話曹長卿眼神頓時變得溫柔起來。


    情之一字,誰又說得好呢。


    若是一定要說,那便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孫老太師愣了愣,隨後冷哼一聲,與其相信自家公主愛上了徐鳳年,他其實更願意相信自家公主一定是被那個常出入風月場所的徐鳳年給騙了。


    但不管如何,去北涼對自家公主來說確實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那些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敵人是真的有些讓他喘不過氣來啊。


    也不知道曹長卿所看重的幾位青年將領能不能抗住這股壓力了。


    另一邊帶著薑泥離開廣陵沒多久的徐鳳年在瞥了一眼東方後就原地坐了下來。


    看著薑泥疑惑的眼神,先前答應過薑泥不再對她隱瞞一切的徐鳳年直白告知道:


    “我現在已經是陸地神仙了,所以在指玄境輸過我一場的王仙芝將會再找我戰上一場。


    這一場將是生死之戰。


    但我如今並沒有到達陸地神仙的完美之境,所以此戰我與他生死在三七開。


    我三,他七。”


    聽完徐鳳年未加掩飾的話語,薑泥忍不住皺著眉回道:


    “你是不是傻?


    明知自己勝率不高,你不會跑嗎?


    總不能你們北涼三十萬大軍都是個擺設不成?


    他王仙芝就算是人間武帝又如何?


    總不能憑借一雙肉拳在萬軍叢中取你性命吧?”


    徐鳳年笑著揉了揉薑泥的腦袋然後才解釋道:


    “小泥人,我才不是傻,隻是不能退而已。


    武道之途,不進則退。


    若是今日我懼了他,那這一輩子都將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你感受到了那邊磅礴的劍意沒有?


    那是李老劍神一往無前的劍意。


    我輩武人從不會因他是天下第一就會畏縮不前。


    況且我又不是真打不過他。


    你且為我護道一段時間,我便能將勝率從三七變為五五開。”


    說完,徐鳳年就盤膝坐在地上望著薑泥。


    看著徐鳳年那清澈見底的眼眸,薑泥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徐鳳年閉上了眼睛,手指在眉間抹過。


    緊接著便有兩道由虛幻轉為實體的人影出現在薑泥麵前,正是那已經飛升的麒麟真人最為得意的秘術——一氣化三清。


    緊接著徐鳳年悄然按碎了腦海中那存在了很久的春秋繪卷——大夢春秋!


    這便是徐鳳年所能想到的辦法。


    去春秋之中走一遍,完善自身對於天地的感悟,從而抹平他和王仙芝之間的差距!


    而在三個徐鳳年全身都被紫金霧氣籠罩,身形變得朦朦朧朧之際。


    那八百裏春神湖中有如山大黿緩緩浮出水麵,眼神複雜地看向了廣陵方向。


    而太安城內所供奉著的真武大帝金身塑像,也開始搖晃起來。


    似睡非睡間的徐鳳年一個抬頭,再睜眼時所看見的就是不久前才剛剛離去的太安城。


    隻是如今的太安城完全不似徐鳳年剛剛離開的那座雄城般熱鬧,反而處處都充斥著肅殺的氣氛。


    在看那數騎迎麵馳騁而來的驛卒,徐鳳年立即反應過來,他已經到了夢中。


    再低頭時,徐鳳年發現自己的身影已經變得虛幻。


    顯然他對這段曆史來說隻是個過客,隻能看不能動。


    不過作為幫離陽打下了整個天下的北涼,這個時候在下馬嵬驛站應該有自己人在。


    意識到這點的徐鳳年飄然穿過那些騎著汗血寶馬狂奔的驛卒來到了那下馬嵬驛站之中。


    在這裏徐鳳年果真是見到了‘熟人’,一共十四名腰佩初代北涼刀的軍士。


    而且他們的麵容徐鳳年也曾在聽潮閣地底那座擺放了許多牌位的祠堂裏見到過。


    他還記得當時徐驍很是感慨的跟他說若是沒有他們,那就沒有了北涼在西壘壁的勝利。


    這麽說來,如今所處的時代便是離陽快要與西楚決戰之時了?


    想到這裏,徐鳳年的心裏陡然沉重了許多。


    要知道徐驍當年雖然先是逼死了北漢那有“大漢神木”美譽的樊大將軍,再勢如破竹,一舉率軍攻破北漢皇宮,策馬踏入金鑾殿,讓北漢成了史書上的名字,但這同樣讓這座太安城內響起了不少流言蜚語。


    畢竟北漢滅亡之後,離陽趙氏的臥榻之側,除了一個岌岌可危的西楚之外,已無外人酣睡。


    可這徐驍的鼾聲卻是能夠威脅到離陽趙氏的皇權!


    所以這個時候用於彈劾徐驍的奏章如同雪花般飛進了離陽皇帝的桌頭。


    其中更是有幾份分量極重的隱蔽諜報傳入皇宮,諜報之上言之鑿鑿,說那大楚皇帝親筆加璽密信就擱在徐驍軍營的書桌上,要與離陽廟堂內飽受委屈的徐驍劃江而治,共治天下!


    是以,離陽直接發了一封加急聖旨,聖旨上隻有四個字:


    或戰,或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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