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龍腰州,留下城茶肆。


    本來做好準備要與自己那好兄弟裏應外合殺出城去的溫華看著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徐鳳年,終是放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木劍。


    一旁的李白獅貼心地拿出白帕給溫華擦了擦手心裏冒出的汗,然後調侃道:


    “怎麽?都怕成這樣了還準備為你那好兄弟去拚命呢?”


    溫華拿起一旁早已冷透的茶水一口吞下,隨後難得在心愛之人麵前露怯道:


    “誰不怕呢,這個江湖有那千人敵的傳說,但我可從未聽說哪位大宗師能做那萬人敵之事。


    即便是江湖盛傳的吳家劍塚九騎破萬人之事,他們也是有九個人。


    而北莽光光這董胖子手中便有不下二十萬步卒,如今這留下城中看似風平浪靜,但這些在大街上來來回回走了數遍的百姓分明都是那軍士假扮的。


    我溫華雖有一劍,但總歸隻能送我的好兄弟一程。


    隻是李姑娘……”


    沒等溫華說完,李白獅便將玉指豎在溫華唇前噓了一聲道:


    “公子難道還不明白嗎?


    獅奴既然願意跟公子來到北莽,那便已經將身心都交給了公子。


    公子若是死了,獅奴又豈會獨活?”


    從未正經與姑娘談情說愛過的溫華全身一震,喃喃道:


    “李姑娘……”


    李白獅淺淺一笑道:


    “既然你放心不下你的好兄弟,那麽便追上去吧。


    即便此行凶險又如何?


    公子將來可是要成為天下最有名望的劍客呢。”


    有了李白獅的鼓勵,溫華深吸了一口氣後堅定道:


    “李姑娘,我雖做不到不負鳳年不負你,但不管你倆是誰需要我溫華掏出心肝來,我溫華絕無二話!”


    李白獅搖了搖頭,溫柔笑道:


    “公子又在說胡話了,我們為什麽不能好好活著呢?


    世子殿下既然能與董卓交鋒全身而退,那他自然為這趟北行做足了準備。


    而能在他鄉遇故知,想必不管是對公子還是對世子殿下來說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所以,公子啊,想追的話要盡快了。”


    見李白獅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溫華還能說什麽?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


    另一邊。


    北莽,龍腰州,飛狐城。


    聽見飛狐城城牧言語裏暗示的徐鳳年微微一笑道:


    “好啊,那你便領路吧。”


    飛狐城城牧二話不說,再度轉身向他常去瓶子巷裏最有名的銷金窟——廣寒樓走去。


    而徐鳳年則是輕夾馬腹令駿馬慢悠悠地跟在飛狐城城牧身後。


    見徐鳳年居然真的答應了這飛狐城城牧尋花訪柳的邀請,還想帶著她一同前去,薑泥頓時柳眉倒豎。


    真當她聽不懂什麽叫做戲曲歌舞嗎?


    這不就是跟那陵州城紫金樓一樣的青樓嗎?


    去這種男人溫柔鄉裏的有幾個真是衝著那些小娘子的才藝去的?


    還不是圖她們美貌,饞她們身子。


    想到這裏的薑泥就暗地裏死死掐住了徐鳳年的大腿肉。


    這混蛋,都抱著她呢竟然就想著別的小娘子了,要是不給點教訓這還了得?


    但很快薑泥就絕望地發現,她竟然擰不動徐鳳年那金剛體魄!


    這一發現立即氣得薑泥指尖劍氣橫生,感覺胯下涼意陣陣的徐鳳年不自禁的一夾腿。


    隨後才像後知後覺般的在薑泥耳邊輕聲解釋道:


    “小泥人,你未來的夫君怎麽可能是那種喜歡風月女子之人,我去那裏可是有正事……”


    “正事?”


    薑泥冷笑一聲。


    “那魚幼薇怎麽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可是紫金樓花魁出身的。


    當時陵州城內的人們都是怎麽說來著?


    對了,豔冠三州。”


    聽著薑泥語帶寒意的話語以及那手指尖越來越森然的劍氣,心中警兆大響的徐鳳年不再做個謎語人,直白地開口道:


    “我來飛狐城是為了找我那遁走北莽的舅舅吳起。


    你知道的,我們吳家人的血脈在樣貌這一塊還真沒輸過人。


    所以我這舅舅也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用徐驍的話來說,就是僅比我差上一點。


    但是呢我這舅舅修的是吳家劍塚的枯劍,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無情道,換句話就是他喜歡萬花叢中片葉不沾身的那種感覺。


    而飛狐城是這北莽八州之地中擁有青樓最多的地方,也是北莽少有的像中原的城市。


    這座飛狐城大到城池布局,小到亭台樓閣,都是學著中原江南道那邊的樣式建造的,可謂是精致至極。


    同時,這裏的女子姿色水準也遠超北莽其他各州的水準,因此這兒的姑娘們都有了一個名叫‘飛狐兒’的綽號。


    得益於洪嘉北奔,這裏的姑娘既有江南女子婉約相貌,也有北莽女子的堅韌不拔。


    這就讓這些既沒有風月相,也無風塵氣的姑娘們看起來獨有一番風味。


    要我是舅舅,定然不會錯過這座城。”


    聽著徐鳳年詳細的介紹,薑泥眯了眯眼,眼中有危險之意一閃而逝。


    她用著淡然的語氣問道:


    “既然你從沒來過這裏,也對這裏的姑娘沒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為何你會對其了如指掌?


    獨有一番滋味,你在梧桐苑中沒有此種滋味嗎?”


    聽到這話,徐鳳年霎時間冷汗直流。


    這不是送命題嗎?


    為了詳細解釋,自己似乎多說了點不該說的話。


    好在徐鳳年兩世為人,多的便是經驗。


    幾乎一瞬間,徐鳳年就想出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小泥人,你誤會我了,這番言語是我照著那祿球兒給我的情報上說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北莽我是真沒來過。


    那祿球兒倒是曾跟隨著徐驍打到過這邊。


    所以這番言語都是以他眼光說出的。


    若是依我本身眼光來看,這些胭脂俗粉又怎麽比得上小泥人你一笑呢?”


    薑泥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徐鳳年,這才冷哼一聲,算是揭過了此事。


    逃過一‘劫’的徐鳳年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然後這才定睛望向了眼前的廣寒樓。


    現在的徐鳳年比原有的時間線更早地來到了這裏。


    因此想要獲得吳起的信息,還得從眼前這座廣寒樓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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