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的話嚇得黃寶妝一個激靈便將腰間那柄棋劍樂府名劍綠腰給拔了出來。


    長劍一經出鞘便有一道凜冽冷光在眾人眼中閃現,而那綠腰劍身之上的劍紋更是像有九條青蛇於水中遊走一般令人心生畏懼。


    對於黃寶妝的亮劍,徐鳳年絲毫不在意。


    因為他十分確認這個心思單純如同一張世間質地最佳白宣的女子不會殺人。


    棋劍樂府實在是太在意黃寶妝了,生怕旁人的舉動會影響到這位未來的劍氣近,以至於在那棋劍樂府之時,無人可以去接觸這位天之嬌女。


    黃寶妝長到這麽大所接觸之人寥寥無幾幾乎用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要不是她這次鼓起勇氣跟府主求來一次出行,恐怕在她正式成為棋劍樂府劍府掌權之人前她都沒法見識到外麵的世界。


    從某種意義來說黃寶妝要比一直被迫隱居的陳漁更可憐。


    而且更準確地說黃寶妝實際上隻是洛陽因為長生藥而被迫分出的第二人格罷了。


    也就是說當洛陽逐漸複蘇之後,黃寶妝就不會再存在了。


    不過也好,至少心思單純的黃寶妝不用經曆人世間的險惡。


    徐鳳年抬頭看著天上南雁口銜蘆葉北歸的畫麵再次開口道:


    “你還不走?莫非真的想死?”


    話音落下,黃寶妝還未做任何動作時就忽有一道粗聲傳來道:


    “想殺她?你問過我沒有?”


    黃寶妝驚喜轉頭,瞧見不遠處的青磚城牆之下不知何時多了兩道並肩而立的人影。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到了一個讓人歎為觀止的地步。


    因為那全身肌膚呈現出罕見金黃銅色的家夥身高幾乎是黃寶妝的兩倍!


    近乎於九尺高!


    這種鶴立雞群的身高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但是在他身邊站著的那位尋常男子身高的漢子竟是完全不遜色於他這個巨人,甚至在氣勢上更猶有過之。


    那股舍我其誰、無可匹敵的氣勢徐鳳年隻在人間第一等的王仙芝、劍開天門的李淳罡、自信殺人術天下第一的鄧太阿身上見過!


    而且此時這人手中還提著一連串頭顱,拿著那些血淋淋頭顱像拿著糖葫蘆般男子便是剛剛出聲之人!


    見到兩人的出現,黃寶妝立即長舒了一口氣,倒持劍柄做了個劍禮恭敬道:


    “黃寶妝見過銅人師祖,見過敬岩師兄。”


    被黃寶妝稱作銅人師祖的巨人點了點頭,不苟言笑。


    倒是那被稱作為敬岩師兄的男子對著黃寶妝溫和一笑後望向了徐鳳年寒聲道:


    “你就是徐鳳年?


    你來北莽是來找死的嗎?”


    看著洪敬岩那雙無瞳、僅剩銀白的詭異眼眸,徐鳳年隻是輕笑一聲道:


    “我找死?那也得有人收得下我的命啊。


    你要不要來試試?”


    剛從北涼邊境摘了不少頭顱回來的洪敬岩頓時朗聲大笑,笑得那城牆上都震落下簌簌黃沙。


    將手中頭顱交給身邊銅人的洪敬岩揉了揉拳頭譏笑道:


    “我聽說你同境打贏了王仙芝?


    恰好,我也想贏王仙芝一次。


    那麽我殺了你就證明我比他強了吧。”


    望著身上燃起了勃勃戰意的洪敬岩,徐鳳年同樣譏笑道:


    “嗬,就憑你?


    畫虎不成反類犬。


    你不會真以為你會成為王仙芝走後的江湖抗鼎之人了吧?


    洪敬岩,柔然鐵騎共主,棋劍樂府更漏子,真是好大的威風。


    來,就讓我看看你手中的拳頭究竟有王仙芝的幾兩重!”


    幾兩重?


    試試便知道了!


    洪敬岩獰笑一聲便準備動手,但那棋劍樂府的銅人師祖忽地伸手攔在了洪敬岩身前搖了搖頭悶聲悶氣地開口道:


    “陛下不讓我們動徐鳳年,至少現在不行。”


    說完的銅人師祖微微側身,目光落在了那些已然起身的大雪龍騎身上。


    聽到銅人師祖的提醒,想在軍中取代拓跋菩薩的洪敬岩沉默一會兒後朝著旁邊啐了一口道:


    “算你小子好運,下次你再撞見我可沒這麽好運了。


    走了!”


    說完,有意展露雄風的洪敬岩整個人不講道理地拔地而起,就如一根最為迅捷的羽箭般刺入天空之中。


    在整座城頭的震動中,洪敬岩卻是輕巧地落在一隻北飛的南雁背上,讓那南雁帶著他北歸。


    如此舉重若輕的動作引來了黃寶妝眼裏的崇拜。


    典籍中所說的仙人騎鶴也不過如此吧?


    這位在北莽江湖中足以排在前三甲的師兄當初在跟她下棋之時說過,這個天下他隻看到了兩個人。


    一個人叫王仙芝,另一個人叫拓跋菩薩。


    兩者均是兩座江湖的領頭之人。


    由此可見她這位師兄實力之強,心氣之高。


    看著滿目星星的黃寶妝,銅人師祖伸出那隻空著的手輕輕地拍了拍黃寶妝的肩膀,接著左肩下斜示意他帶著黃寶妝一同離去。


    黃寶妝笑了笑,腳尖輕點便落在了銅人師祖那寬闊的肩膀上。


    銅人師祖瞥了一眼徐鳳年甕聲甕氣地開口道:


    “女帝說有膽子就再往裏走走,她在南院京府等你。”


    說完女帝所交代的話語後,銅人師祖再次閉嘴不言,轉過身去邁開大步帶著肩上的黃寶妝朝北狂奔而去。


    見到那大天象圓滿,甚至已經半步陸地神仙的洪敬岩以及那被呂祖打落凡塵成為謫仙人的銅人師祖離去後,徐鳳年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說實話,剛剛被洛陽以暴力法子重塑了經脈的他如今狀態並不算好。


    而且對方也不是什麽名不副實的軟柿子。


    若是真打起來,徐鳳年的勝算不大。


    但如果拖到大雪龍騎趕來,那麽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徐鳳年還是有把握留下洪敬岩的性命。


    隻不過這樣一來,那麽徐鳳年此次的北行怕是就要徹底泡湯了。


    如今這局麵倒是正好,洪敬岩不會懷疑‘黃寶妝’與自己的交易,自己也通過此事確認了北莽女帝的態度。


    那麽劫親和和談一事便大有可為。


    在徐鳳年邊想著心事邊調息之時,被這一串接二連三事件震驚到的陳漁這才反應過來問道: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剛剛那女子是有雙重人格嗎?


    還有你爹和那北莽女帝之間的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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