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徐驍確實是被徐鳳年的言語給驚到了。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大膽,但是沒想到會如此大膽。


    帶大雪龍騎去那北莽……


    若是北莽突下狠手,那麽少了大雪龍騎的北涼必然不會是那北莽百萬大軍的對手。


    所以雖然李義山是有想過讓徐鳳年單人去那北莽聯絡一些早已埋下的暗子做一些削弱北莽的舉動,但李義山絕沒有想過讓徐鳳年正大光明的帶著大雪龍騎去拜訪那北莽!


    要知道雖然離陽和北莽在明麵上是維持著和平,但是實際上這數十年來北涼和北莽互相之間的試探廝殺就沒有少過。


    特別是最近這段日子,在得知了大雪龍騎南下之後,北莽那邊派出探子的頻率明顯變高了,而且那北莽南朝也有大動靜。


    根據拂水房諜子的消息來看,是那比他還要大好多歲的慕容女帝已經等不及了,她想要在有生之年見到北莽的鐵蹄踏在中原的土地上。


    所以北莽此時南北朝都在整頓軍備,隨時準備南下。


    就是這樣的局勢,徐鳳年居然敢帶著大雪龍騎北上,徐驍一時也不知該說自己兒子是膽大還是瘋狂了。


    短暫沉默之後的徐驍寵溺地笑了笑道:


    “來來來,你才剛回家,提這些做什麽?


    我們先吃飯,吃完飯了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聊聊。”


    徐鳳年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他此去北莽確實是一個凶險萬分的舉動。


    因此他還有些後手要做,確保自己的最大生存率。


    而最首要的目標便是那陳芝豹!


    被徐鳳年惦記著的陳芝豹忽地有所覺一般抬頭望了望頭頂天色,喃喃道:


    “變天了。”


    姚簡和葉熙真聽到這話後都是一頭霧水。


    陳芝豹並不打算向兩人解釋什麽,直接走向了正在上山的一行人。


    說實話二者在私底下所做的事陳芝豹也有所耳聞,但他實際很不齒這種背地裏搞小動作的行為。


    所以徐鳳年兩次遠行,他陳芝豹都是聽之任之,從來就沒有任何要去暗殺徐鳳年來為自己謀求北涼王之位的決定。


    畢竟徐鳳年不管怎麽說也是那對他極好的王妃吳素的兒子。


    因此他陳芝豹願意讓著徐鳳年,像哥哥讓著弟弟一般,即便是弟弟要這北涼王的位置,那麽他陳芝豹也隻會孤身離開這裏。


    至於願意追隨他者,那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事了。


    走向徐鳳年一行人的陳芝豹不免地想起了不久前的北莽來客——北莽青鸞郡主耶律白奴,或者她還有個中原化的名字叫做那樊白奴,北莽‘馬上鼓’第一手的樊白奴。


    此女冒著極大的風險進入北涼與他相見為的便是將他勸入北莽,甚至不惜畫餅充饑給他許下一個比北涼王還大的位置。


    隻是她們都不懂他。


    若是渴求權貴,他陳芝豹為何還要留在北涼?


    當年他就會接受太安城的招攬,去那兵部,去那蜀地,最後再謀求蜀王之位。


    但他陳芝豹心中所念的隻有這個北涼。


    陳芝豹,生,是北涼人,死,也當是北涼鬼!


    ……


    看著那緩緩行來的‘小人屠’,徐鳳年笑了笑,低聲跟徐驍說了一句後轉身向著陳芝豹走來。


    見到徐鳳年走過來的身形,陳芝豹眼眸裏古井無波毫無波瀾。


    徐鳳年率先開口道:


    “走走?”


    陳芝豹看了眼自己的義父,隨後微微點頭同意了徐鳳年一起走走的提議。


    “我有件事一直想知曉,望義兄能為我解惑一二。”


    義兄?


    陳芝豹眼眸閃動數下。


    他與徐鳳年之間的關係可遠談不上親密二字。


    更不要說等徐鳳年長大之後,關於誰更適合繼承北涼的話語就甚囂塵上,導致兩人更是漸行漸遠。


    所以義兄二字他倒是從未聽到徐鳳年說過,如今聽來卻有一番特殊的滋味。


    略微愣神的陳芝豹很快回過神來開口道:


    “殿下要問何事?”


    徐鳳年也不打啞謎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聽我爹說,我娘給我安排了兩名死士,其中一位的身份我已經知曉。


    但另一位我一直沒有什麽頭緒,隻是隱隱有所猜測。


    不知義兄是否受了我娘之托要照顧我一二?”


    陳芝豹想過徐鳳年會問他到底有沒有要爭北涼王的意思,想過問他會不會讓北涼四分五裂,想過很多很多徐鳳年會問的問題。


    但他獨獨沒有想過徐鳳年會問的是這個問題。


    對此,心下念頭急轉數次的陳芝豹麵色淡然地回道:


    “義父的六名義子都曾受過王妃之托要照顧你一二。”


    見到陳芝豹避而不答的樣子,徐鳳年微微一笑也不追問。


    夠了。


    這樣的答案對徐鳳年來說已經夠了。


    反正承諾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會有任何約束,靠的隻是自己的道德準則。


    而他隻需要知曉有過此事便行了。


    那麽接下來他的把握便會大許多。


    所以徐鳳年接下來就直接話鋒一轉道:


    “義兄,若是鳳年想要一統天下,義兄會站在鳳年身後嗎?”


    一直平靜的陳芝豹瞳孔猛地一震,隨後快速調整了神色淡然道:


    “殿下是在說笑嗎?


    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當年義父沒有稱帝,如今更是不能。”


    徐鳳年直視著陳芝豹的眼睛道:


    “若是我說我能呢?你當如何?”


    陳芝豹看著徐鳳年不似作偽的眼睛半響後回道:


    “那殿下便證明給我看。


    證明有那逐鹿中原的實力,有那問鼎天下的可能。”


    徐鳳年點頭笑道:


    “所以若是我能證明給義兄看,義兄便會堅定地站在我身後,對嗎?”


    陳芝豹將視線從徐鳳年身上移開,望向了那梧桐苑中不知怎麽突然生長極為旺盛的梧桐樹道:


    “殿下先做到了再說。


    我想殿下應該明白這天下可絕不是憑借一張嘴就能拿下的。


    北涼三十萬鐵騎要擋那北莽百萬雄兵便已艱難,又何談離陽?


    如今天下想要逐鹿中原之人可不僅僅隻有北莽一家。


    殿下從未經曆過兵事如何能如此自信地認為自己不是紙上談兵呢?


    想要這北涼三十萬鐵騎陪你胡鬧,殿下最好還是先拿出能看的戰功來。


    在離陽狐假虎威可不算是真能力。”


    聽出陳芝豹言語中的暗諷自己沒有實際戰功的徐鳳年嗬嗬一笑道:


    “問鼎中原靠的可不僅是蠻幹一途。


    若我說我有辦法說動北莽不動北涼直接與離陽死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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