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徐鳳年話語裏殺意的棠溪劍仙眉頭緊皺,隨後警告道:


    “有我在,由不得你胡來!”


    徐鳳年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譏笑道:


    “棠溪先生你知道你為何會失去心愛的女子嗎?


    知道你為何會眼睜睜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孫媳婦嗎?


    知道你為什麽武道之路早早的便看不見上升的希望嗎?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迂腐,都是因為你所背負的家族大義!


    連心愛的女人都守護不了,你這劍仙做得也太過可憐了吧。”


    霎時間,大院之中劍意橫生。


    徐脂虎見狀連忙低呼了一聲‘小叔’。


    顯然剛剛徐鳳年的話語確實是惹到了這平日裏脾氣極好的小叔了。


    棠溪劍仙眯了眯眼,看著那從徐鳳年背後走出的青衣少女。


    他從這少女的身上確實感受到了壓力的存在。


    再加上那馬車慵懶站著的李淳罡,他的勝率很低。


    但這也不是徐鳳年可以放肆的理由!


    棠溪劍仙深吸了一口氣後盡量用平和的語氣開口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你想對盧家動手,那必須要問過我的劍。


    即使你是想為你家大姐出頭也不行。


    我承認府上有些人行事確實過了界,但這已經是盧府家事了,由不得你來插手。


    你若是強行動手隻會讓事態變得愈加糟糕。


    別忘了你父親北涼王如今還在那太安城中,他可不像你一般帶了大軍南下。


    他在那太安城中可是一兵一卒的力都借不到!


    你可真別小看了泱州四大家族的底蘊。


    若真的撕破臉皮,結局難料。”


    對於棠溪劍仙的警告,徐鳳年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道:


    “棠溪先生難道是希望我心平氣和地來這江南道,忽視了那幫讀書人編排我大姐的言語,再雲淡風輕地離開江南道才會無事發生嗎?


    這種窩囊的活法或許你會選,但我徐鳳年絕不會這樣選。


    徐驍也不會。


    徐驍隻會遺憾我為什麽沒有多殺幾個隻會紙上談兵的士子。


    所以棠溪先生若是想動手,那就請便吧。


    盧玄朗一家人,我必殺之!”


    聽著徐鳳年那毫不掩飾的殺意,棠溪劍仙冷笑一聲,沒等徐脂虎再來緩和一二,那擁有著湛藍劍鋒的霸秀瞬間出鞘。


    與之同時,一直站在馬車上仿若昏昏欲睡的老劍神李淳罡單臂之上突然遍布青氣。


    既然棠溪想見兩袖青蛇,那便讓他見見吧。


    幾乎在一刻之間,這大院之上就亮起了青藍兩道光芒。


    但很快便以那藍色的不支作為結局。


    站在原地的棠溪劍仙麵上一紅,喉頭一熱,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而那還殘餘有劍氣的鮮血竟是將夯土地麵都給鑽出一個深深的洞來。


    支撐不住的棠溪劍仙隻得單膝跪地將霸秀劍插在地上用以穩定身形。


    這還是李淳罡惜才有所留手的關係。


    否則與棠溪劍仙這種沒多少實戰經驗的劍客交手,李淳罡一招便可讓其下到黃泉。


    看著麵前半跪著的棠溪劍仙,徐脂虎驚呼一聲,攔在了棠溪劍仙的身前少見的嚴肅開口道:


    “鳳年,不可。


    小叔雖然有些迂腐,但他平日裏對我極好……


    其他事情姐姐都不反對,但我不許你殺他。”


    徐鳳年笑了笑道:


    “冤有頭債有主,姐姐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


    姐姐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我對棠溪先生沒有惡感,隻是他擋著了我的路所以不得不行此下策。”


    說到這裏,徐鳳年將目光轉向了還在大口喘氣的棠溪劍仙道:


    “棠溪先生,多有得罪了。


    改日我會為先生送上一份大禮。


    但是今日,盧玄朗及其夫人,必死。”


    徐脂虎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麽,但是在聽到弟弟那堅決的言語之後最終還是合上了嘴。


    她十分清楚徐鳳年在做什麽。


    徐鳳年不僅是在為她出氣,還想以此來斷了她的退路,讓她不能再留在這江南道隻能隨他回北涼。


    甚至為了她不惜在江南道四麵樹敵,不惜讓北涼在江南道士子中的口碑一差更差。


    這些事她都明白。


    對此徐脂虎又豈會責怪弟弟不懂事呢?


    她隻會心疼弟弟。


    半跪在地的棠溪劍仙看著徐鳳年遠去的背影,眼神裏有了些哀傷。


    自己當初若是像徐鳳年這般堅決一些,少些自己嘴上的道德和大局,那自己心儀的女子是否就會留下來了?


    他當初所堅持的東西究竟是錯是對?


    可往事已逝,他棠溪劍仙終究不是那李老前輩般的瀟灑劍仙啊,所以他隻能當得棠溪二字,遠當不起劍仙二字。


    他不過是湖亭盧氏的盧白頡罷了。


    想到這裏的盧白頡眼神悲傷,莫名地升出了倦意。


    而徐鳳年這邊已經來到了那盧玄朗的書房之中。


    端坐在書房椅子上的盧玄朗看起來極為平靜,兩撇修剪整齊的胡子更顯得盧玄朗底氣十足。


    但盧玄朗那放在椅子扶手上青筋暴起的手背出賣了他的真正心情,顯然是極不平靜。


    從他聽聞徐鳳年無視了不見客的‘免’字牌直接撞開了中門開始,他就明白會有這麽一刻了。


    隻不過湖亭盧氏的尊嚴還支撐著他沒有嚇出尿來。


    盧玄朗望著走進書房的徐鳳年率先開口道:


    “殺了盧東陽,撞開了盧府中門,這還不夠嗎?”


    徐鳳年搖搖頭道:


    “不,不夠。”


    盧玄朗慘然一笑道:


    “你可知你殺了我會有何後果?


    鄙人不才,在這江南道上也有著半聖碩儒的稱號。


    你若是殺了我,那就等於與整個江南道讀書人為敵了。


    你們北涼讀書種子本就不多,如此一來就更不會有人去你北涼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


    徐鳳年掏出匕首丟在了盧玄朗的書桌上笑道:


    “那若是你是自殺的呢?”


    盧玄朗目光一凝,譏笑道:


    “那我憑什麽要送你們北涼一條命呢?”


    “很簡單,你若不死,那我就讓整個盧府和你陪葬。


    反正北涼的名聲已經臭了,那我也不介意更臭一些。


    隻是湖亭盧氏恐怕就此要消失在曆史之中了。”


    盧玄朗聞言一愣,徐鳳年完美的抓住了他的心理。


    似他們這等把家族名譽看的比命還重要的人,家族便是他們的軟肋。


    徐鳳年這一擊算是準確地擊到了他的七寸上。


    自知必死的盧玄朗長歎一聲,感慨道:


    “誰說你徐鳳年隻是個草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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