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似笑非笑地望著那穿著完全不似自己氣質的王初冬。


    說起來王初冬此時所穿的大膽裝束原先隻流行於東越,後來東越滅國之後,這種令男人大為心動的裝束便漸漸地傳到了離陽。


    再加上一些文人騷客們用那諸如“長留白雪占胸前”之類的旖旎詞句推波助瀾之後,離陽本有些保守的風氣也逐漸發生了轉變。


    不過此時身材尚未長開的少女王初冬可不似魚幼薇那般富有,此時穿著不符自己身材的豐腴衣衫,看起來要多怪有多怪。


    就連領路過來的王林泉也麵色古怪地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他隻是跟自己的小女兒說要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見北涼世子殿下,但可沒讓她將自己大姐的那些襦裙、薄衫、錦綾內衣借來穿啊。


    但女兒大了,他這位老父親也不能多管。


    匆匆離去的王林泉隻希望世子殿下別覺得自家女兒腦殼不對勁便行。


    而那瞪大了圓眼使勁瞧著徐鳳年的王初冬在見到他那古怪的眼神之後,頓時嗬嗬一笑,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開始還略為客氣地喊徐鳳年為那徐公子,聊著聊著就將這徐公子變為了更為親密的徐哥哥,全然不顧旁邊薑泥那要殺人的眼神。


    薑泥見徐鳳年仿佛已經沉醉於那王初冬一口一個徐哥哥的溫柔鄉中時,頓時咬著牙,拿著一疊宣紙走到房中拿出狼毫來開始潑墨寫字。


    憤怒的薑泥用勁極大,那狼毫寫出的字跡簡直要透過紙背在那紫檀木桌上也留下痕跡來。


    最後將心中憤怒都傾瀉於紙上的薑泥以‘薑泥誓殺徐鳳年為結尾’,如此她心中的煩悶之氣才算是完全發泄了出來。


    這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蘿卜,薑泥是真的好氣!


    就在薑泥看著麵前宣紙上的字愣愣出神的時候,窗口忽然伸進來一雙枯槁的雙手將那宣紙拿到身前端詳,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李淳罡。


    “好字,好字啊。”


    聽得李淳罡的評價,薑泥俏臉一紅,伸手便將宣紙搶了回來撕成了粉碎。


    可不知為何,那柔軟的宣紙卻是劃破了薑泥那柔弱的手掌。


    不過在北涼王府多年的薑泥並不在乎這點小傷,她隨手撕扯下一段衣裳進行了簡單包紮後抬起頭看著李淳罡沒好氣地道:


    “你來幹嘛?!還不去保護那輕易就被人勾走神魂的臭柿子!”


    李淳罡微微一笑道:


    “這姥山可不大,老夫一劍便能從南劈到北,無妨的。


    倒是這山巔之上的白玉觀音像有點意思。


    那菩薩雖然手拈無畏手印,但在老夫眼裏,這完全可以視作是一劍。


    這劍意極為精純,倒有點像那入世劍。


    薑丫頭,你知道它的來曆嗎?”


    薑泥微微猶豫後還是說出了真相:


    “這觀音娘娘應該是以北涼王妃的樣貌所製成的。”


    聽到這話,從未見過那北涼王妃的李淳罡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她。


    嘿,女子劍仙的風采著實是驚人啊。


    僅僅是仿形就能有如此威勢,若是真活在這裏,恐怕天下十人的位置都得變一變了。”


    對於李淳罡的讚歎,薑泥麵無表情地開口道:


    “我不學劍。”


    李淳罡嗬嗬一笑。


    不學劍?


    你已經在學了。


    那宣紙之上的劍意可做不得假。


    另一邊,望著麵前嘰嘰喳喳如同黃鶯般的王初冬,徐鳳年隻是笑著開口說了一句:


    “你要不要先換身衣服?”


    聽到這話,王初冬順著徐鳳年的視線低頭一看,竟是能從衣服領口直直地看見腳尖。


    這瞬間讓王初冬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本末倒置了。


    她本意是想試試這北涼世子徐鳳年是否如同傳說中一般見著了豐腴女子便走不動路。


    但沒曾想,她即使學婦人們半露酥胸也撐不起身前的衣服,反倒是露了怯,暴露了自己年齡小的弱點。


    想明白關鍵的王初冬立即捂著領口小跑地回到了臥房。


    隨後等王初冬再出現時,徐鳳年這才看得舒服多了。


    窄袖長袍,腰間束帶,黑靴馬褲,這才是王初冬這個年紀少女該有的裝束。


    剛剛那襲性感迷人的襦裙換由舒羞、魚幼薇、紅薯這等擁有不俗本錢的美人來穿還差不多。


    見王初冬換好衣衫後,徐鳳年率先開口道:


    “一起出去走走?”


    王初冬試探性問道:


    “去哪?一起蹴鞠嗎?”


    徐鳳年搖頭笑道:


    “不了,我早聽說姥山的集市爭奇鬥豔有不少好貨。


    既然來了這裏,那麽便去一趟吧。”


    王初冬一聽到這頓時就雀躍起來,拍著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道:


    “行!一起去,我在砍價方麵的天賦可不輸於武道的陸地神仙!”


    徐鳳年一笑置之。


    起初王初冬還不明白這笑容的意思,但等到了集市她才發現徐鳳年隻看不買,竟是沒有給她任何殺價的機會。


    這讓技癢難耐的王初冬空有一番好技巧卻是無地可以施展。


    正當王初冬悶悶不樂之時,迎麵走來了好幾對官宦子弟。


    那些官宦子弟個個俱是錦緞華服,臉上的神態一個比一個倨傲。


    其中為首一人在瞧見了王初冬後,眼神頓時一亮,與同伴低語幾句後便徑直走向兩人。


    瞧見對方走來,王初冬頓時眉頭緊皺,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徐鳳年的衣袖小聲道:


    “這人是那青州水師趙都統的兒子。


    平日裏靠著父親的身份可沒少找人麻煩。


    一天天的,就知道遊手好閑的到處閑逛,還偏偏老是說想與我做朋友。


    可這種胸無點墨,還偏偏要裝作那文人騷客說些連韻腳都壓不明白口水詩的官宦子弟是我最討厭的家夥了!”


    聽到王初冬的小聲吐槽,徐鳳年嗬嗬一笑。


    比紈絝?


    他徐鳳年還真沒輸過。


    所以徐鳳年刻意提高音量笑道:


    “都統?那是多大的官,有三品嗎?”


    見到徐鳳年口無遮攔的樣子,生怕徐鳳年惹上麻煩的王初冬頓時一急,便將那柔嫩小手擋在了徐鳳年嘴邊。


    然後小心翼翼地向著那走來的趙都統兒子望去。


    這一望,頓時令王初冬苦笑起來。


    看那趙都統兒子難看的臉色,顯然是已經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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