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轉回來的徐鳳年手中赫然拎著兩壺上好的龍岩沉缸黃酒。


    那白狐兒臉也慢慢從王府之內踱步而出,靠在大門邊上看著這奇怪的主仆二人。


    這兩人雖然名為主仆,但相處之中更像是好友居多。


    瞧那本該是仆人的老黃卻是絲毫不客氣地笑嗬嗬地接過徐鳳年手中的黃酒。


    這等行徑可不像是仆人會做的。


    白狐兒臉輕輕搖頭,心裏甚是不解。


    而那接過了黃酒的老黃則是輕聲道:


    “少爺,老奴這些年留在府裏是為了看護你不出意外。


    如今少爺你習武了,有了自保之力了,那麽老奴我也該走了。


    你也知道前些年比武輸了,老奴在武帝城那邊留了把‘黃廬’劍。


    這些年總放不下,尋思著現在是時候去討要回來了。”


    靠在門邊的白狐兒臉聽到這話眼裏再次流露出了驚訝之色。


    她先前在客棧的時候確認了老黃是個高手,但她卻沒想到老黃竟還是個一品高手中的高手!


    因為能和那武帝城城主王仙芝比武之輩可沒一個是易於之輩。


    王仙芝年近一百,卻成名足足八十年,是當之無愧百年一遇的武學天才,年輕出道便不以攜帶任何兵器著稱,與人交鋒,從來隻是單手。


    之後更是被其父親謝觀應評為了武評第一人!


    近五十年裏,隻有兩個用劍的絕頂高手跟那武帝王仙芝交過手。


    其中一位是新劍神鄧太阿,拎一桃花枝,求敗卻不敗,與王仙芝交手三次,不勝也不輸。


    另外一個卻神龍見首不見尾,隻知是西蜀人。


    傳聞此人是無名小卒的劍匠出身,鑄劍三十年後自悟劍道,單槍匹馬行走江湖,收集天下名劍入劍匣,上榜的十大名劍被他足足收了六把進劍匣。


    但他為世人所知之時還是與武帝王仙芝打的那一場。


    雖然輸了,並且被留下了一柄劍插在城頭,可卻沒有人懷疑這神秘劍士不行,因為他輸給的是老而彌堅的武帝城城主王仙芝!


    一位明明有天下第一實力卻自稱天下第二的武道第一人!


    而那把留在城頭的劍便是十大名劍中排行第四的黃廬劍!


    也就是說徐鳳年口中的老黃,那個遇事跑得比主子還快的老黃,那個毫無高手風度的老黃就是那西蜀的神秘劍士劍九黃!


    誰能想象如此劍道高人,竟然會在北涼王府做了名馬夫,終日與馬匹說話聊天,至多就是跟徐鳳年討要一壺黃酒解解饞。


    這也難怪徐鳳年被她用刀架著都毫無畏懼,用這等高手在側,還未踏入一品之境也沒完善自創心法的她確實極難傷到徐鳳年。


    不過當她現在聽說這劍九黃藥重返武帝城挑戰武帝王仙芝,便知結局已經注定。


    武帝王仙芝如若踏步不前,那麽劍九黃才有機會贏。


    可既然王仙芝被稱作武帝,那又豈會止步不前?


    如今的王仙芝定然要比十數年前更加恐怖!


    劍九黃此去,九死一生!


    白狐兒臉明白的道理,徐鳳年隻會更明白。


    在放下了一切之後,老黃心中的執念唯有再與王仙芝一戰,為此他願意傾盡所有,直到死而無憾。


    但是徐鳳年不想老黃死,老黃理應有更好的結局!


    “老黃,沒有你在身邊,少爺我上街搶黃花閨女心中都沒底氣呢。”


    說完,徐鳳年有些心虛地看了眼白狐兒臉。


    好在白狐兒臉猶自沉靜在老黃的身份中並沒有注意到徐鳳年說了些什麽。


    聽到徐鳳年的話語,老黃嘿嘿一笑,挑了挑眉道:


    “少爺,不打緊不打緊,少爺天賦之高是老黃平生僅見的。


    到那時別說是街上的黃花閨女了,就算是大門大派的聖女、女俠,少爺也可輕鬆拿下。”


    徐鳳年搖了搖頭,臉上再無說笑之色:


    “老黃,你要是走了,少爺我會想你的。”


    這話倒是讓老黃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


    “少爺,我……”


    徐鳳年沒等老黃開口就大手一揮道:


    “這樣吧,少爺我也不是有意攔你。


    我們約法三章,到那時我絕不攔你去那武帝城找那什麽王仙芝拚命如何?”


    老黃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道:


    “少爺,你要與老奴約哪三法?”


    見到老黃咬鉤,徐鳳年微微一笑豎起了一根手指道:


    “一,你要陪我去一趟武當。”


    “沒問題,隻要少爺想,老奴就算再陪少爺走一趟六千裏路都沒問題。”


    “二,你要陪我去一趟太安城。”


    太安城?


    離陽的都城?


    那裏的水可深了。


    隱隱明白少爺要去那做什麽的老黃微微皺眉,但還是點頭答應道:


    “好,少爺,老奴會陪你去那太安城。”


    見到老黃答應了前兩項,徐鳳年豎起了第三根手指:


    “三,老黃你要喝完府上我已替你準備好的龍岩沉缸。”


    聽到這話的老黃立即找到了心中不安的來源。


    上次他教少爺學劍時,少爺答應了他多少壇龍岩沉缸黃酒來著?


    一壇還是一輩子的黃酒?


    意識到這點的老黃沒有立即答應,反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少爺,府上現在有多少壇龍岩沉缸啊?”


    徐鳳年哈哈一笑,拍了拍老黃的肩頭道:


    “放心,放心,不多,也就是一千壇而已。”


    一千壇?


    一天喝一壇的話,那應該三年就能喝完了吧?


    好像確實不多。


    老黃掰著手指算了會時間,三年他還是等得起的。


    “好,少爺,老奴全答應了!”


    見到老黃答應此時不走,徐鳳年輕吐一口濁氣笑道:


    “那麽好,我們明兒個就去武當將那騎牛的給抓回來!”


    這麽快就去武當抓人?


    老黃心下微驚。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少爺口中騎牛的究竟是誰。


    這家夥是上一代武當掌教的關門弟子,名叫洪洗象,平日裏最喜歡倒騎青牛。


    因為答應過他師尊不成天下第一就不下山,所以這修天道的洪洗象騎牛讀書二十載真就沒下山半步過。


    可這家夥偏偏和自家少爺的大姐對上了眼。


    但洪洗象不下山,何以成婚?


    硬生生的讓那徐脂虎等了又等,等了一春又一春。


    到後來,迫於離陽壓力,同時也有跟洪洗象賭氣的原因在裏麵,徐脂虎憤而下嫁江南道。


    自此一人在北方,一人在南方,明明心心相悅卻始終不能得見。


    所以自家少爺一直對這可能的姐夫頗有怨氣,是時不時的就要上武當去揍一頓這洪洗象才能滿意。


    至於抓洪洗象下山這事,老黃覺得少爺更多是說說而已。


    畢竟洪洗象在武當的輩分極高!


    想要強行綁他下山,那就等同於與整個武當為敵!


    少爺應該不至於真這樣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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