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以了。”韓亦濛終於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一時沒控製住力道，可能抓得淩逐陽有點疼，他皺了下眉，不過並沒有說什麽。他大概覺得韓亦濛嫌他動作太笨，半天了，連個扣子都沒解好，等不及了。雖然緊張得不行，卻還是乖乖地將主動交還給了他。“你、那你來。”淩逐陽的眼神是茫然的，他直直地看過來，像是在看韓亦濛，也像是看著韓亦濛身後的那堵牆。“不急，我們先說說話。”韓亦濛沒問他任何話，當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報複別人是最愚蠢的做法。”這句話精準地戳到了淩逐陽的心，讓他當場就紅了眼眶。在一個牢籠裏被桎梏了十八年，韓亦濛是他逃離後遇到的第一個給予他善意的陌生人，那憋在心裏無處發泄的心事，在那一刹那，淩逐陽向他傾吐而出。“他們從小就讓我要乖，不乖別人不會喜歡我。”“不許我貪玩，不然就罵我，跟我說不聽話就丟了我。”“我所有的一切都要聽他們的安排，一旦有什麽地方不如他們的意了，他們就會用那種朽木不可雕的失望眼神看著我。”“他們總說是為我好，隻有聽他們的才能變得優秀，才能有資格讓別人喜歡我。”“他們從來不會誇我，也不像別人家的父母那樣抱我親我，隻會問我這次成績怎麽落後了，是不是趁他們不注意偷偷偷懶了，讓我多做兩張卷子，不然不許吃飯……明明我考得比上次更好。”“我從來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他們從小就讓我學琴學畫學禮儀，連我怎麽坐怎麽吃飯都要管教，口口聲聲是為了我的未來。雖然很辛苦很難受，但我還是安慰自己，他們真的是為我好，他們隻是不想讓我落後在起跑線上。”“直到昨天，他們竟然告訴我，我終於要成年了，可以嫁去未婚夫家了。他們說，他們把我培養的那麽好，未婚夫一定會喜歡我。未婚夫家是個豪門，有錢又有底蘊，不過他們說不用擔心隻要我按照他們教我的樣子公公婆婆也會喜歡我的……讓我好好表現，讓家裏跟著沾點光。”“他們是我父母啊……可原來在他們眼裏我隻是一件他們精心培養的商品……”……五年了，對淩逐陽的那些話，韓亦濛並非每一字每一句都記得精準，可是淩逐陽邊說邊哽咽，最後終於忍耐不住，崩潰大哭的樣子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同時帶給他的，還有對淩逐陽深深的歉疚。如果不是連他自己都早早忘到腦後的一句話，也許淩逐陽的童年、他的人生會是他向往的父母疼愛的樣子。“你可以為自己而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還有哦小朋友，一夜情可不是什麽隨隨便便嚐試的好玩兒事，正確的程序應該是找個男朋友正正經經地談個戀愛。”淩逐陽打著哭嗝，用哭得紅腫的眼睛看了看他，頓了兩秒後，哭得更慘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淩逐陽的哭泣聲減弱，韓亦濛轉頭一看，他哭著哭著睡著了。“希望你的人生，以後都隻有陽光。”韓亦濛輕輕地將被子替他拉上，關門離開時依稀聽到淩逐陽的一聲夢囈，但願是個好夢。-“賠我！”淩逐陽突然一躍而起，朝韓亦濛撲過來。韓亦濛正望著他出神，一下子被撲了個正著，連退了好幾步，最後還是沒站穩被撲倒在地。“操。”這酸爽的疼痛讓韓亦濛沒忍住低聲爆了個粗。韓亦濛差點摔殘，罪魁禍首卻還趴在他身上嘻嘻的笑：“我是不是睡到你啦？！”韓亦濛好半天才緩過來，無奈身上壓著個人，一下子沒起來，他拍了拍還在傻笑的人，“起來。”“不！我不！我好不容易才睡到你！”“……”韓亦濛無奈哄騙，“我們成年人隻有在床上睡了，才算睡到了，在其他地方睡都不叫睡。”淩逐陽遲疑地看著他：“是這樣嗎？”“當然。”淩逐陽拉著他的衣服：“那我們去床上睡！”“你先起來。”淩逐陽提要求：“你抱我。”“我們成年人，是要站著抱的。”這會兒淩逐陽又變得好哄了，韓亦濛這麽說，他還真信了。不過站起來後就沒那麽好糊弄了，非要韓亦濛抱。“你現在認得出我是誰麽，就亂要抱抱。”韓亦濛被淩逐陽纏得沒辦法，隻能半抱著他上了床，嘴上嘀咕了句。沒想到這個醉鬼這會兒耳朵還挺靈：“我知道嗷！”他差點沒把韓亦濛喊聾，“limon！你是limon！”重新躺在床上，淩逐陽鑽在韓亦濛懷裏不肯出來，“你知道limon嗎？”“l-i-m-o-n——”“l-i-m-o-n——limon.”“l-i-m-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