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無論他選擇哪一個顧承執,被放棄掉的那個顧承執都是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的。紀輕冉的思緒就如同打上了死結,他覺得眼前的路無論如何都走不通了。他靠在顧承執的肩膀上,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那個不成熟的想法。過了許久,紀輕冉才輕聲說道,“可是……可是我如果在你身邊,另一個你大概也會這麽做的吧。”沒有大概,紀輕冉幾乎能想象得到那個從一開始就沒有被他選擇過的前世顧承執會黑化成什麽樣子。而在濃重的心疼中,他的心中又不由生出悶悶的挫敗感,為什麽他就不能和顧承執一樣,想分成幾份就分成幾份,這樣大家都可以不用再爭了呢?顧承執的手環抱著他,與他十指交叉著,男人的動作緩緩地平撫了他緊繃的難過和不安。“前一個我和前一個顧安安,都是被現在的天地排斥的大亂,不然他們也不可能直到現在,也沒能發揮出實力殺了我。現在的我才是真正有著天時地利人和優勢的一方,他或許也感覺到了,所以才會主動退到冥界之門附近的地方養傷,他的傷勢被壓製著,我的傷勢卻在加快恢複。”顧承執輕笑了一聲,“所以冉冉不用擔心,天地不會讓大亂的根源取代我的身份,它不會賭這些大亂的根源會不會再顛倒陰陽,所以他們注定不可能成功。”感覺到少年身體的緊繃,顧承執一字一句沉靜而平穩地說道。“我和他也是一體的,未必就真的沒有重新融合成一體的方法。”顧承執以著輕緩而不容躲避的力道按住紀輕冉的後腦,吻上少年潤紅的唇,直到少年的耳廓發紅,呼吸急促得都有些喘不上氣時,男人才遊刃有餘地鬆開了按住紀輕冉後腦的力道。“今晚我就將母親的遺物和筆記收拾一遍,明天帶過去和周墨星商討,他是個識趣的人,知道什麽主意該打,什麽主意不該打,而且他也有顯而易見的弱點。”望著少年眼中不敢直說的擔憂,顧承執嗓音微冷而不變地說道,“如果他真的有異心,我會對他動手,可如果他沒有,我向冉冉保證,我不會做過河拆橋這類的事情。”顧承執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睫毛不安顫抖的少年,男人若有所指地說道。“畢竟我不是本能嗜殺的厲鬼,我可以為你控製住我所有的鬼性,”顧承執的喉結動了動,男人壓抑著喉嚨中的歎息,薄唇再度壓下,宛如不知疲倦一般地緩緩描摹著懷中人柔軟而溫暖的唇形,“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可以為你壓抑住所有不似人的一麵。”“可是冉冉應該知道的,光是這一點,他就不可能做到。他已經被同化成徹頭徹尾的厲鬼了,本性嗜血而且傷人,他不會感激你的選擇,隻會想將你一同拉入更深的深淵之中。”“而冉冉如果選擇去拉他,放棄我的話,”顧承執的話語溫和,一字一句就輕而易舉地撼動著紀輕冉的心髒,“我會比他墮落得更快,墮落得更深。”“畢竟,”顧承執的一字一句仿佛從胸膛中震顫而出,男人的瞳眸中泛著冰冷殺意與溫和愛意相參雜的猩紅,“得到了再失去的執念,比從未得到過的執念,隻需要一瞬間的轉變,就足以讓人從愛生怖了。””冉冉這麽聰明,一定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選擇的,對嗎?“顧承執冰冷的額頭靠著他的額頭,紀輕冉這是才發現,顧承執和他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了不紿他有絲毫逃脫空間的地步,男人緊錮住他腰身的力道大得連他的肋骨都生疼著,然而顧承執定定望著他,男人專注而深沉的瞳眸就如同眼盲者望向自己唯一的一縷陽光。紀輕冉心間沉重著,他明白對於此刻的顧承執來說,男人最想聽到的是哪一種回答。“我不會走的。”然而望著眼前顧承執的樣子,紀輕冉無法抑製住自己思緒地想道,僅僅是可能失去他的可能,就足以讓顧承執恐慌到這種程度?那麽從未被他選擇過,被他一直放棄的前顧承執,是不是從未奢求過他會選擇他?因為一直被放棄,所以不再想著得到愛的可能,隻想著哪怕是死,也要將唯一的一縷陽光至死糾纏,一同墮入。坐上了回學校的車,從度假山莊來到了周墨星的花店,這一天已經過去大半了,望著已經隱約顯岀夜色的車外,紀輕冉壓抑著心事,卻還是被顧承執看出了端倪。“怎麽了?冉冉還想去哪裏?”或許是得到了他不會離開的回答,顧承執此刻的神情輕鬆了很多,男人單手抱著他,俊美的輪廓靠在他肩頸後,甚至有心思看起了上一次月考時他的答題成績單。望著顧承執臉上的輕鬆神情,紀輕冉心裏猛然多出了一絲勇氣。大著膽子說道。“我,我答應過他,每天都要來看他的……”車裏的溫度陡然下降了下來,顧承執眼底的笑意蕩然無存,“所以,冉冉還想''遵守承諾''地去乖乖看他嗎?”顧承執在遵守承諾上加重了話音,望著顧承執眼底的緩緩沉下的漆黑,紀輕冉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可想到或許還在遊樂園裏等他的前顧承執,他實在沒有辦法控製住心中不斷擴大的那股歉疚。“……他看我沒來,或許,或許會起疑心的,”紀輕冉硬著頭皮,在顧承執冰冷的視線中繼續說道,“我就去和他見一麵,隻見十分鍾,不,五分鍾就走……”顧承執陡然笑出了聲,顧承執的聲音低沉而溫和,然而帶著讓紀輕冉頭皮發麻的冰涼危險。“每天隻見一麵?每次五分鍾?他不讓你走的話,冉冉是不是要求我延長時間?他讓你留在他身邊的話,冉冉是不是就乖乖地跟著他走了?”顧承執定定地望著他,男人漆黑的瞳眸裏再沒有一絲笑意。“冉冉總是考慮著他的心情,卻從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還是覺得他才是那個可憐的,真正需要你的顧承執?而不哭不鬧,不發瘋不殺人的我的想法,就不需要考慮了嗎?”紀輕冉的大腦一片空白著,麵對顧承執冰冷的幾乎讓他窒息的氣場,他本能地說道。“可是,可是那也是你啊……我愛你,也不可能真的把你們分裂開來對待……”車裏的溫度不再刺骨地下降下去,顧承執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男人眼底危險的沉黑消淡了些許。“冉冉隻要記得,你愛著的,是現在這個我就可以了。至於他,就交紿我處理,好不好?”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最後還是放鬆著靠在了顧承執的懷裏,他輕輕地應了一聲,還是默認了顧承執的做法。或許,他應該相信顧承執,真的能找得到這種真正兩全其美的辦法的。回到了家裏,在顧承執堪稱溫和的注視下,紀輕冉戰戰兢兢地吃完了晚餐。似乎為了和前世的自己明顯地區分開,顧承執的言語和行動似乎變得刻意的溫柔而有禮了起來,甚至在想要和他一起進入浴室的時候,會先禮貌地敲敲門,詢問他的意見。“冉冉,我可以進來嗎?”窩在浴缸裏的紀輕冉不安地抓住了自己水麵的小鴨子,小鴨子發出了嘎的一聲叫聲,紀輕冉清晰地聽到浴室門口顧承執的一聲輕笑。紀輕冉捏著小鴨子,小聲地問道。“你,你要上廁所嗎?”而顧承執大大方方地說道。“不,我想和你一起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