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執預想到了很多種結果,甚至預想到了剛剛哄好的小食物一回來就發火的可能,卻從來沒有預想過紀輕冉的這種回答。“什麽?”顧承執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紀輕冉已經跑了過來,他一屁股坐在顧承執身邊,拿著桌上的茶壺心平氣和地紿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把剛才的話毫不猶豫地重複了一遍。“我說一一鄭伯剛剛教了我對付你的方法。”顧承執終於反應了過來,男人微蹙的眉宇間透出了些許猶疑,但看著紀輕冉的心情不錯,顧承執不疾不緩地問道。“什麽方法?”剛剛和鄭管家說得口幹舌燥,紀輕冉拿起茶杯,咕嚕嚕地喝了一大口茶,滿口的茶味苦得讓他忍不住皺起了臉,然而那茶味之後淡淡芳香的回甘又讓他意猶未盡地忍不住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鄭伯說了一一讓我多和你吵架,不能總是委屈自己,忍著你讓著你,鄭伯還說了,以後要是你欺負我了,他會站在我這一邊,幫我討回公道的。”“管家真這麽說的?”顧承執微微挑起眉,男人伸出,拿走了紀輕冉專心盯著的茶杯,“冉冉和管家說一一我欺負你了?”紀輕冉的視線終於從茶杯上移到了顧承執身上,他望著男人,對著這個問題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後,他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不信你自己數一一你都嚇哭過我多少次了?”顧承執長臂一攬,男人忍不住將活靈活現的小食物攬到了自己懷裏。“明明是冉冉耗子膽,動不動就被嚇到,怎麽變成是我欺負冉冉了?”看著顧承執竟然敢惡人先告狀,紀輕冉忍無可忍了,他大著膽子用捏上顧承執的耳朵,微微用力地揪了揪。“我是耗子膽,按鄭管家的說法,你還是耙耳朵呢。”顧承執麵上不動聲色,已經撩開紀輕冉t恤的下擺,毫不客氣地順著少年纖細的腰線摸進了更深處。“看來鄭管家已經被冉冉拉到一條戰線上了,冉冉打算拿什麽補償已經變成孤家寡人的我呢?”被著顧承執微涼的碰得身體微顫著,紀輕冉忍住討饒的想法,他非但沒有躲開,反而主動將腰肢伸展著,往男人的下送了送。“先說好了,我今晚補償你可以,但明天你得答應我去看林叔。”顧承執的動作陡然停了下來,男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沉黑的瞳眸如同一塊冰冷黑玉一般,泛著隻及表麵的冰冷笑意。“這才是冉冉真正的想法吧。”顧承執身體的溫度一寸寸冷下,男人蒼白的麵孔上神情冷漠,目光鋒冷銳利的樣子,讓紀輕冉又想到了他這—世第一次在別墅裏見到顧承執的模樣。“如果我說不呢?”感覺到顧承執身上仿佛陡然和他拉開了極遠距離的淡漠冰冷氣場,紀輕冉一伸,他抱住顧承執的脖頸,毫不客氣得就如同一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顧承執身上。“你就讓我去嘛,”近乎撒嬌的少年嗓音一出口,紀輕冉自己都不由被自己的聲音惡心得打了個寒顫,然而從顧承執冰冷的氣息消弭平靜了許多的事實來看,他這一套竟然奇異地對顧承執有效。感覺到了顧承執的軟化,紀輕冉心大受鼓舞,他再接再厲地開口。“林叔他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現在他都癌症晚期了。我要是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到,等到以後回想起來,我無論如何都過不了良心這個坎的。”顧承執的冷氣雖然消弭了些許,但男人仍是無動於衷地保持著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冷冷地望著坐在腿上撒嬌的他。“你可憐他要死了,所以想多見見他。我已經死了,你怎麽不想多見見我呢?”如果不是場合不對,紀輕冉覺得自己要憋不住笑出來了。顧承執怎麽在某些地方就和歲的孩子一樣,連一個他叔叔的醋都要吃?而且顧承執和林叔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怎麽能放在一起比較?“我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見你嘛,”摸清楚了顧承執同樣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紀輕冉感覺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我和你還有很長很長的一輩子呢,可是我這輩子大概和林叔加起來能夠見麵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幾個小時。再說林叔他又不會像你一樣,能夠在死後還能變成擁有神智的魂體,他要是真的因為癌症死了,那就相當於是和所有人永別了。”雖然理智上已經接受了林叔時日無多的現實,可是一想到小時候那個儒雅溫和,唯一能給自己僅剩不多溫暖記憶的人要因為癌症而離開人世,紀輕冉還是控製不住眼眶湧動的酸脹淚水。“你是想我心留下遺憾,以後和你相處的時候時不時想起林叔嗎?”“你在威脅我?”顧承執冰冷地望著他,男人的神情就如同不通絲毫感情的鬼物,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讓紀輕冉忍不住怒瞪回顧承執。紀輕冉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麽顧承執在平時會通情達理得和常人毫無異樣,然而在這種人之常情的事情上,顧承執卻表現得比任何蠻不講理的人都蠻不講理得隻聽進去自己想要聽的東西。然而想起鄭管家語重心長的那番話,紀輕冉也隻能催眠著自己就將顧承執當成一個心理年齡隻有歲的小屁孩,他用盡畢生的耐心安撫道。“我沒有在威脅你,我隻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顧承執,你將心比心想一想,如果換成是鄭管家出了這種事情,我攔著你,無論如何都不讓你去見鄭管家,你難道會願意嗎?哪怕你一時勉強聽了,難道你以後想起鄭管家,就不會覺得很遺憾嗎……”然而他的話音未落,紀輕冉就聽見男人毫不猶豫的一句。“如果你不願意,我就不會去見任何人。”顧承執冰冷的瞳眸泛不起絲毫波瀾,然而緊錮在他腰間的卻大力得不給他絲毫掙脫的空間。顧承執用著看不出絲毫玩笑的語氣,一字一句格外鄭重地回答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注定離開人世的人,而違背你的意願?”紀輕冉不敢置信地望向顧承執,“鄭管家可是陪了你十幾年的老人……”“如果現在鄭管家在這裏,他也會讚同我的選擇。”顧承執冰冷的瞳眸毫無生,那一刻男人冷漠而不為所動的神情和寒冰般冰涼的體溫,幾乎讓紀輕冉覺得自己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躺在棺木冰冷得已經與塵世無關的屍體。“為什麽要因為一個第二重要的人,而讓自己認定的最重要的人難過和生氣呢?”顧承執定定凝望著他,男人沒有眨一下眼,麵上的神情是冷如磐石一般得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