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很親近?不然為什麽用‘阿’字開頭來稱呼?”


    蘇雩一愣,似是才注意到這個問題,“阿臣,阿雩,阿穆,阿竹,確實是呢,你不覺得又好念又好記?”


    “......”


    果然,能給孩子起名為:‘小紅、小藍、小綠’的人,怎能期望他在稱呼上會是用心的呢?


    兩人走在回營的路上,沒話的時候,就隻是各自靜靜地走著。


    “阿雩,下次有機會,烤魚給我吃吧。”


    “下次有機會再說。”


    “唉。”姬良臣嘆氣,這人,總是在該真誠時說謊,該順水推舟時特真誠。


    “我不會像哥哥那樣隨便給承諾的,將來的事誰說的準?”


    “......”


    夏日的傍晚,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


    第8章 落幕之劇


    回營後,姬良臣又過回他所謂無聊的生活,因為受傷,沒辦法再活躍,隻能吃了睡,睡了吃。完全繼承了被他鄙視過的蘇雩的像生物豬一樣的生活方式,並且,大有發揚光大的趨勢。


    而時間,也總是在吃飯和睡覺時流逝地飛快,仿佛隻是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一場等同於白晝的黑夜盛宴便過去了。


    兩個月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波濤洶湧;也可以什麽事都沉寂在時間的暗流裏,風平浪靜。


    兩個月裏,秦字回虞城接替了伊浩仁的職務,至於虞城百姓心裏,有沒有對無功而返還把國主弄丟在敵營的秦大將軍,產生鄙視怨念情緒,自不得而知。但善良的百姓會把全部過錯推到秦大將軍頭上,卻是一定的。因為,曾經姬國主和蘇丞相在他們心裏烙下的光輝印記實在太深刻。


    而國師伊浩仁在收到消息後,當場跳腳,在朝堂上怒髮衝冠,摔了摺子,踢了椅子,嚇得一幹臣子低眉垂耳,戰戰兢兢,活像一隻隻被送上實驗台的小白鼠。等見到秦字,直接拳腳相加,是真真的好好疼愛了一番,而秦字也隻能受著,心裏那個滋味呀,比啞巴吃黃連還苦上百倍。


    最後,伊浩仁卻還是順了他們國主的意,退了文職朝服,領了兵,帶了糧草輜重,上了戰馬,英姿颯爽。


    身後送行的朝臣星星眼閃啊閃地,對自家國師欽佩地五體投地,仰慕之情油然而生,還是國師厲害啊,能文能武。


    然,人生豈能盡如人意,偶像就是用來顛覆的。一聲馬嘶,伊浩仁被掀翻在地,摔了一屁股灰。朝臣立刻側頭,掩麵,望天,裝著數天上的星星。


    伊浩仁也當他們看不見,甚是淡定地拍了拍灰,走向他之前誓死不坐的馬車。


    朝臣看著他們國師一襲玄色便裝昂然瀟灑上了車,仰慕之情又飆升到一個新高度,他們國師成了盛荊歷史上第一個坐馬車帶兵打仗的將軍。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夏季的尾巴上,雷陣雨還是很經常的。暴雨沖刷的湖麵,即使是生命力頑強的野蓮也是紅衰翠減。


    當姬良臣還在愜意地做著他的‘階下囚’時,齊越軍營迎來了伊浩仁帶領士兵的第一次攻擊。


    這一場本該在半年前就爆發的戰爭,因為姬良臣和蘇雩的相遇而延遲到今天,不可避免的撕開邊境和平的假麵。


    營帳外兵器交戈之聲、將士衝殺之聲、血肉崩裂之聲、馬蹄踐踏之聲此起彼伏。樹梢的蟬鳴將歇未歇,仿佛是在挽回將逝的生命,撕心裂肺的嘶叫著,平添了夏日裏本就過多的煩躁。


    齊穆不曾想到,伊浩仁會在剛剛下過暴雨清江水勢最急時冒險渡河襲營,況且得到消息伊浩仁不過昨天才到達清城,率領疲憊之師來攻打不備之師,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略,是個將領都不願如此損兵折將。可伊浩仁這樣做了。


    蘇雩也不曾想到。畢竟伊國師的仁義之名可是享譽整個盛荊。他曾為了街頭一隻死掉的老鼠痛哭流涕。


    不過蘇雩不知道的是那隻老鼠不是一隻普通的老鼠,是姬良臣送伊浩仁的壽禮,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養了一個月,卻被隻野貓鑽了空子叼了出去,他追了十街八巷,最終也沒挽回那小老鼠的生命,如何能不傷心,如何能不痛哭?那可全是他的心血啊。卻也因此,為他的仁義之名又加重了一筆。


    而此地真正了解伊浩仁,能夠猜測到他的做法的人,姬良臣,又在發揮他臨危不懼的淡定風範,安坐在蘇雩營帳裏,有滋有味地品著茶。


    “阿臣,你覺得讓他們自相殘殺很有意思嗎?不該做些什麽嗎?”


    “阿雩啊,別急,誰說浩仁領的兵是我的人了?”


    “這就是你試探的結果,伊國師不可信嗎?”


    “暗衛報,他在虞城和秦字交接後,消失了五天,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當然,這不能說明他的背叛,我或許可以相信他,卻不敢相信他背後的勢力。”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並且,他領的兵是我預料中的三倍之多。所以,無論什麽代價,隻有削弱他的兵力,才是最安全的。”


    “好吧,知道了。不過,先不說伊國師會不會被千軍萬馬湮沒,齊穆首先就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剛落,齊穆就衝進帳來。“我不是答應做你手下了嗎?為什麽還讓盛荊的大軍壓境?”


    姬良臣未答卻問:“浩仁也在軍隊裏?”


    “自然,他是一軍之將,自然要領兵。”


    姬良臣沉默,齊穆要上前問話,卻被蘇雩製止。


    半晌,姬良臣起身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站在林邊的高地上,蘇雩看著林子裏的戰況,雖然,齊穆在林子裏部下了各種機關陷阱,但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況且,對方有著前仆後繼的死誌,不在乎死人,死了人就踩著同伴的屍體前進,而伊浩仁騎著馬雖被幾個士兵護著,卻仍是狼狽地東躲西藏,身上的大小傷不計。抬頭看向姬良臣,臉上仍舊掛著萬年不改的笑,卻遮不住眼底的一絲掙紮。


    此刻,蘇雩也已猜到幾分,想來,若是伊浩仁待在清城不出,不管姬良臣死活,讓他最好是犧牲在這場戰役裏,接著隻要守好清城,攻陷齊越軍營,那麽最大的贏家便是伊浩仁。經此一役,齊越會安分。而盛荊失了國主,姬良臣又沒有子嗣,那麽最大權利肯定要落在盛荊國師手裏。當然,前提是姬良臣不曾和蘇雩暗通款曲。然而,伊浩仁卻手無寸鐵地混跡在戰場裏,擺明了若是救不了姬良臣,就陪他去死,這是何等深情啊。盡管,盛荊國師一向都是深明大義,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但,姬良臣在他心裏卻是個特例,隻能先姬良臣後天下了。而如此深情,姬良臣該懷疑他嗎?


    蘇雩看姬良臣仍站著未動,眼裏的掙紮之色更重,便拿了麻繩,對姬良臣說:“要演就演的像一些。”把繩子遞給齊穆:“把他綁起來。”


    齊穆趕緊接了,捆得緊緊的,堅決報復回去,敢讓他失了那麽多兵,雖然對方失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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