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馬玨拉著李尖飛奔。李尖這才知道,原來離火爐有四隻之多,讓他大開眼界。


    李尖馬上運起仙風雲影身法,反手拽著巫馬玨,向戰場外避禍。


    “朝那邊走!”巫馬玨指了指方向,李尖立刻改道,穿林而去。


    這一路不過片刻光景,天上不斷有飛鳥墜落,林中野獸成片成片地倒下,更遑論那些不能動的參天古木。李尖仿佛置身高樓林立的地震帶,一不留神就要砸到腦袋。


    就在這時,天空四口離火爐噴出滔天烈焰,射在雙刃巨斧上。整個天空全部被火焰填滿,炙烤的氣息傳遍四周,原本還在燃燒的古樹瞬間化為飛灰,大地上的焦土呈現一片蒼茫的白,一切都化成了虛無。


    在這樣驚天動地的雷霆之勢下,不存在任何活下去的可能,唯有那些有資格者,方能保存性命。至於李尖有沒有這個資格,他自己也不清楚,隻能感到背後如焦炭一般,連抬頭看一眼天上的勇氣都失去了。


    “就是那!快去!”


    生死一線,李尖隨著巫馬玨大喝的方向奔過去,竟見到一處碧水小潭。


    如果是平時,這個十米見方的小水潭絕不可能輕易被找到,但如今遮擋視線的樹木藤蔓都已經化為飛灰,卻將它露了出來。


    李尖顧不得去想,為何能融化鋼鐵的熾熱卻沒有將一個小水潭蒸幹,一個魚躍跳了下去。


    清涼的潭水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這裏聽不到爆炸聲,雷鳴聲,看不見開天巨斧,燒天火爐。這裏是一個清淨的世界,凡塵瑣事再與我無關。


    兩人下沉了十米左右,互相看了一眼,李尖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這也是結界之內,可是什麽樣的結界,能擋住那樣的餘威呢?


    腳下開始震動,從身邊水流的震顫中可以感受到。兩人不明所以,也不敢上去。又過了一刻鍾,他們終於鼓起勇氣,彼此點了下頭,打算向上遊去。


    正在他們將動未動之時,腳下一點星光亮起,眨眼已到了跟前。


    是魚嗎?不是。是個人!準確來說,是個嬰兒般大小的人,有點像……靈族?


    兩人都感覺背後一絲涼意,身處潭底,視線模糊,眼前竟有一個嬰兒般大小的靈族人!他們奮力向上遊去,幾下就露出水麵。


    隨後兩人爬上岸,靈族小人竟也跟著出來了。天上還是紅彤彤的一片,卻已沒有了離火爐和雙刃巨斧的影子。如火山噴發後的天空,煙塵和碎屑窸窸窣窣,隨意飄著,腳下大地幹裂灰白,一片慘淡景象。


    “是精靈!”


    “什麽精靈?”


    兩人同時呆望著眼前的小人,看著像是個女的,眨著藍色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看。


    “我說,我們要一直盯著她看嗎?”


    “是她盯著我們吧。”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閃吧。性命要緊。”


    “有道理。”


    兩人起身要走,但小人立刻飄了起來,跟上兩人的腳步。他們試著與她交談,但對方除了好奇的大眼睛,沒有任何開口說話的意思。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先逃離這裏,再圖後話。


    百裏外的老林中,巫馬玨迅速設置結界,李尖看著那個小人。小人對外界一切都感到十分奇特,一花一草都充滿新意,不斷來回飄飛,瞧瞧這裏,摸摸那裏,不時露出幾聲清脆的叫。那叫聲像鳥兒一樣,悅耳迷人,百聽不厭。


    終於結界設好,二人躲在其中,研究這小人的來曆。


    “我聽族中長輩說過,在遠古年代,萬界之中隻有靈族一家,其他各族都是由靈族演化而來的。”


    李尖點頭聽著,眼光落在自己肩頭的小人身上。


    巫馬玨投以羨慕的目光,道:“有些靈族藏身於萬古不變的環境之中,不與外界接觸,可能就會與現在的靈族人產生分別,有的甚至也可以做到不老不死。但因為沒有交流,已經不懂我們的語言,也不懂何為修行,就那樣活了萬年以上。你說這個會不會就是……”


    “我覺得有點道理。她好像對我很親切,難道……”說了一半,李尖又閉上了嘴,想起巫馬玨並不知悉他的真正身份。


    “難道什麽?”


    “沒什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巫馬玨謹慎地道:“暫時不能讓別人發現她,會引來無數覬覦,不是被入了藥,就是被煉了器,甚至生吞入肚。”


    小人聽到這裏,忽然對巫馬玨露出一個微笑,令他心生暖意,燦然回應。


    自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不敢走遠,隻能在附近再建了幾十個結界,方便藏身,或者再被北嵐楓發現時逃走。不過他們一直遠離著那片戰場,甚至不敢出去打聽,最後是誰贏了。


    直到一月以後,天空上沒有了飄零的碎屑,地上重新生長出嫩芽,一切又開始往好的方麵法戰。


    小人已經可以開口說話,做一些簡單的交流。兩人給她起了個名字,就叫小潭,因為她是從那個潭底被發現的。


    小潭不諳世事,又對一切事物感興趣,更能與天地間的所有生命交流,這一點巫馬玨望塵莫及。不過他對小潭的關愛比李尖更勝百倍,於是小潭從一開始親近李尖,變成了對巫馬玨寸步不離。


    “已經過了一個月,應該是時候了,明天我想去戰場那邊看看。”


    “萬一那北嵐楓還在呢?你會很危險。”


    李尖無奈道:“我不能一直藏在這,大不了繼續跑唄,反正短時間內他追不上我。”


    “我和你去……我發現……”說話的是小潭。


    “你發現什麽?”


    小潭又道:“發現他……敵人。”


    李尖恍然:“小潭的感應能力的確比我更勝一籌,好,明天帶你一起。”


    小潭立刻飛了起來,兩隻嬰兒般的小手拍了拍,很歡樂的樣子。


    巫馬玨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好了。”他是一步也舍不得離開小潭的。


    第二天一早,“三人”出發上路。雖然沒多遠,但他們走的很小心。


    戰場上仍然是一片焦土,沒有絲毫生氣。小潭的靈覺十分靈敏,仿佛感受到了一個月前那場大戰的殘酷,躲在巫馬玨身後瑟瑟發抖,巫馬玨索性將她抱在了懷裏。


    此處地貌已經改變,地上有無數個幾十米的深坑,腳下的浮土鬆軟異常,戰後的硝煙似乎還未散盡。


    “啊!!!小潭怕!”小潭突然雙手抱頭,作出痛苦狀。


    李尖也感到不舒服。他想起沙漠大戰後,天漠尊者來到戰場,能把一切經過還原,自己雖然未必做到,但身在此處,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他開始靜下心,細細體會這片戰場留下的“記憶”。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可是這裏連一隻鳥兒都不曾飛過。除了毫無感情的山風,偶爾光顧這片寂靜的死海,一切還是大戰後的樣子。


    李尖俯身下去,撫摸著腳下的軟土。這裏曾經枝繁葉茂,走獸歡騰,飛鳥雀躍,然而此時……


    是誰毀了這一切,是誰讓這片勃勃生機變得失去了意義,李尖隻感到一陣心痛和悲哀。


    同時感應到這些的還有小潭,她的感受比李尖更加強烈百倍。


    “嗚嗚嗚嗚……”小潭在巫馬玨的懷裏哭了起來,悲鳴的聲音傳遍四方,由近及遠,仿佛深穀的幽靈。


    就在這時,小潭的身上再次發起了光。光芒飄向遠方,如數不清的螢火,熾熱了這白晝。


    忽然,遠方出現一片薄薄的雲,伴著悉悉索索的聲響,間或傳來幾聲清脆的鳴叫。


    “是柏雀!”


    兩人縱目望去,飛來的不隻有柏雀,還有其他鳥兒,隨後遠方的樹林裏走來一群群各式各樣的野獸,有斑鹿,有鬆鼠,有牛羊,有獅虎。腳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新芽,大地一片翠綠。


    方圓百裏,就那樣在小潭的哭聲中,慢慢恢複了新色,有了光彩,起了希望。


    李尖動情地翻出了他的吞沙母獸小皮,帶著務必激動的心情,靈力瘋狂湧入。小潭也似乎感受到他磅礴的情感,不再哭泣,而是飛臨小皮的上端,無盡的光輝撒入。


    天上的飛鳥,地下的走獸都在向著這塊小皮鳴唱,破土的新芽扭動著稚嫩的身姿,無形的氣息飄了過來。小皮閃起光華,飄飛到空中,接受萬物的洗禮。


    李尖感到這塊“胎盤”已經被滋養到了巔峰,就差最後開靈的一刹。他立刻從靈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爐來。


    “來不及找更好的了。”


    巫馬玨好像明白他要做什麽,驚愕道:“這是藥爐,你該不會想拿它來煉器吧?”


    “我也沒想到會這麽突然,你幫我護法吧。”


    “李尖!李尖!你看小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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