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天三夜了,他們穿過了河流山嶺,遠離了城鎮小村,從沙漠狂奔到草地,再從草地飛馳至密林,一幕幕景色本是惹眼迷人,卻無法停下兩人的腳步。


    北嵐楓的心情似乎在波動,本已平靜得很,卻又再起波瀾。他發現李尖的靈力恢複比他更快,這是不可能的,就如同李尖初來這世間,見到有人可以飛簷走壁,抬手便是火焰一樣。殊不知李尖的靈袋裏大半都是補充靈力的靈丹妙藥,本身恢複速度又是數一數二的神奇,再加上丹田暖流的加持,才能有這般神奇效果。


    即使如此,李尖也已撐不下去了。意誌力也是有極限的,靈丹已經吃得隻剩十分之一,若依然如此下去,不到半天就要力竭而死。不是被北嵐楓殺,而是活活累死。


    實際上這一路他已經想了幾十種辦法,但沒一種能讓他在片刻之間藏住身形,所以都不敢嚐試。


    “媽的,計劃失敗。這家夥太能跑了,看來今天要交代在這。”


    李尖一邊在心裏咒罵,一邊觀察環境,左前方山高林密,矮一點的樹都有十丈高。


    “就是那!賭一賭!”


    李尖猛地咬牙,仙風雲影身法再次提速,徑直衝了進去。


    樹木被他撞得粉碎,經過五人環抱的一株參天古木,一個人形大洞立刻出現,切口平齊,像是被鑿穿的一樣。


    終於,他的速度慢了下來。身後北嵐楓狠辣一笑,連聲音都送了過來。


    “小子,這回看你往哪跑。”


    然而就在這時,神奇的一幕再次發生。北嵐楓前衝了幾百米光景,李尖的氣息突然消失了。


    他本已經見到了李尖的背影,如非有林木阻擋,現在該可以發起攻擊了。如此近的距離,氣息怎麽可能消失?如果在這種距離可以潛蹤匿行,此前為何不用?


    此刻的李尖糊裏糊塗撞到一片樹影裏,突然腳下一空,眼前漆黑一片。隨即隻一下眨眼的光景,就又回複光明,依然是一片樹林,依然是高聳濃密,但身後卻沒有了他穿行過的痕跡,而且更重要的是,沒有了北嵐楓的氣息。


    怎麽回事?李尖像在做夢。


    “這位兄台,你沒事吧?”


    李尖呆了呆,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一名男子正以同樣發呆的表情看著他,有點莫名其妙。


    此人身材與李尖相若,生得不算好看,給人以老實巴交的感覺,但眼睛裏有一絲執著和倔強的味道,還是令人記憶深刻。


    李尖察覺到對方體內的靈力波動,心知是修行者,不由戒備起來。他此刻靈力枯竭,根本不能動手。


    對方也察覺了他的窘境,退了一步道:“兄台無需擔心,在下並無惡意。實際上是你闖進了我的結界內。不過你內息全無,靈力已經枯竭到驚人的地步,若不盡快調息,可能再無法修行了。”


    李尖道了聲謝,心裏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實情,立刻盤膝而坐,把剩下的一點丹藥全部丟進了嘴裏。


    他就像個累極了的嬰兒,用力吮吸著小腹內的暖流,和周圍的靈力氣息。


    這裏不是練功室,沒有磅礴的靈力支持,隻能在身邊汲取。然而身邊靈力就如大海與露珠的分別,欽天監中的他就像是富豪,此刻則變成了荒島上快要渴死的老叟。


    如那人所言,靈力耗盡,再不恢複他就要變成廢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處混沌的狀態下,自動封閉了五感,對外界的感知徹底斷絕。


    又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再次醒來。


    “兄台剛剛始終處於胎息之境,那是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修行境界。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李尖檢視了一下自身,發現靈力隻恢複了五成,這才意識到,如果靈力損耗到真正枯竭,是很難恢複的。他一邊答道:“在下李尖,無名小卒一個,不過掛齒。”


    對方抱了抱拳:“在下巫馬玨,李兄身上透著一股不俗的味道,但在下並未聽過李兄之名,實在奇怪。那個追你的人是誰,實力很強,已經連毀我七道結界了。”


    李尖這才回想起來,做夢一樣,忙問道:“這是哪?”


    “李兄別慌。這裏是南明和蠻族、靈族的交界處,稱為龍息山脈。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李尖隨口道:“烏兄沒聽過我是正常,但你一定聽過他名字,北嵐楓。”


    “是他?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咳……我提醒李兄一句,在下複姓巫馬,單名玨。”


    李尖跟著幹咳了一聲:“巫馬兄見諒,是我孤陋寡聞。”


    “沒關係,在下祖上是馬監,於是有了這個姓。在下南明國人,家族沒落,不過仍留下一些傳統。此事容後再敘,李兄若能起身,我們得先離開這裏了。”


    李尖忙點頭道:“多謝巫馬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我並未救你,是你自己闖進來的。不過這也提醒了我,我的結界還有待完善,來吧。”


    李尖糊裏糊塗地跟著他,仿佛在進入一個一個的蟲洞之門,很快變幻了十多次場景。李尖再歎神奇,兩人明明還在一片原始森林裏,但卻像是在穿越無數個小“房間”,每一個“房間”都是獨立的結界,可是它們彼此的環境並不能完全契合,而是一種跳躍式的連接。


    李尖打量著四周,這裏是一處山澗所在,周圍雜亂生活著數不清的動物,有大有小,仿佛是一處世外桃源。


    “在下祖上專職為人族豢養戰馬,慢慢學會了如何與馬兒交流,又經過了很多代,竟然與很多動物都可以簡單交流,至少它們不會視我們為敵。無數年的征戰之中,為了保存戰馬,一代代巫馬族人學會了控製結界,將戰馬藏於其中,不被敵人發現,既能保存實力,又有突襲之效。”


    巫馬玨慢慢地道:“後來人族不斷突破自身,對戰馬的要求越來越低。而巫馬族由於不斷沉淫在牧馬和結界兩道,實力慢慢低下,不被重視,也就漸漸沒落了。”


    家族興衰乃是最平常的事,放眼地球也是耳聞目染,李尖並未感覺奇怪。


    巫馬玨吹了一聲口哨,一隻麻雀大小的小鳥飛了過去,落在他的手上,看起來十分乖巧聽話。


    李尖感慨此人之奇,簡單把自己被追殺的經過說明,以免對方懷疑。


    此人麵善,李尖起了結交之心。更重要的是,他對結界的掌控不可謂不神奇,竟能擋住北嵐楓,如能學過來,對自己大有裨益。


    “此刻南明各大勢力都派出了精銳,正在對蠻族進行襲擾,以報半年前蠻族入侵之仇。這龍息山脈極其廣闊,地勢複雜。幾個月來兩方人在這裏互有勝負,隻是苦了這些飛禽走獸。”


    說到一半,巫馬玨歎了口氣:“李兄一定認為我多愁善感。”


    李尖卻像找到了同道中人:“不會不會,世上最乏味的就是那些整日修煉,打打殺殺的可憐蟲,我覺得巫馬兄才是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


    “真的嗎?連家族裏的人都覺得在下沒出息,每天與動物在一起。”


    “那是他們愚昧。日月更替,潮漲潮落,無不暗含天地之理,對自然的偉大不屑一顧者,如何能超越自然,進軍天道?”


    巫馬玨神思起來,隨後點頭道:“李兄果不是凡人,詞鋒發人深省,發人深省。”


    他哪裏知道,這都是李尖從天漠尊者那裏剽來的。


    李尖有點擔心:“巫馬兄的結界真能困住北嵐楓嗎?”


    “當然不能,但想在這方圓千裏的龍息山脈裏藏住身形,不被發現,在下還是有信心的。”


    “那就好。”


    兩人交談甚歡,很快成為莫逆。李尖索性把自己從欽天監學到的一本書默念出來,供巫馬玨參考。


    他從那裏墨背過很多古籍,尤其第三層精選出來的十來本,其中之一就是有關結界修煉的。還有煉藥、煉器等方麵,雖然還沒修煉,但都不是凡品。


    巫馬玨聽了半晌興奮得不行:“欽天監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拜服!如非遇到李兄,隻怕我一輩子也聽不到這些精辟之語。”


    “舍靈草,自帶封閉靈力的功效,利用它,可以將結界的隱蔽做到極致。豬苓燈籠果,食草動物的最愛,不但可以充饑,還能驅蟲。食靈馬蠅喜歡把幼蟲產在小動物體內,小動物們就靠這種燈籠果來保命了。這種小柏雀數量最多,對靈力的感應也最靈敏,龍息山脈的動物都靠它來躲避大型動物的突襲,連蠻族人都會利用此道。還有……”


    李尖發現,巫馬玨對這裏知之甚詳,像個動植物學家。而其他布置起結界,也是因地製宜,堪稱大師。


    李尖忽然想起一事,從靈袋裏翻出一物,靈力灌注其中,開始記錄巫馬玨的各種心得。此物展開像畫卷,合上如帛書,是從埋骨澗出來後肖暮雲給他的,據說是母獸的“胎盤”。


    那隻母獸被李尖“剖腹產”後,將所有力量給了小獸,才使這個早產兒活了下來。據說母獸為小獸運輸營養的“胎盤”是一件神奇之物,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乃是全身精華所在,更是難得的煉寶奇物。


    李尖本來十分嫌棄,但這東西竟然很柔軟,摸起來又舒服,有點像獸皮。他本想切成細條做條鞭子,但長鳴劍竟然無法切割,而且靈力會被它吸納,才讓他意識到此物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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