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已是小女的第三任愛人了。”


    李尖嚇了一跳,吃驚道:“你才多大!?就……”若不是他知道黎落雪不能修行,聽聞此言,還以為她身懷靈力呢。


    “小女子今年十九歲。”


    李尖忍不住道:“我也知道你年紀不大,但……你有一種跟年紀不匹配的成熟。那你是……算了,你自己說吧。”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問。


    “這事有些複雜,要從我小時候說起。我是父皇的小女兒,自小集萬千寵愛,仿佛整個楚國的光輝都集中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然而此前也隻是懷疑,直到此刻才知道,那都是天漠伯父有意安排的。”


    “我叫了他十九年的伯父,以後也還會叫下去,因為我沒有能力反抗。他是楚國最強的王者,他比父皇還要強大。除了天泉尊者,沒人是他對手。”


    李尖不解:“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黎落雪擦了擦眼淚:“我的三任丈夫,都是他害死的。”


    “什麽!?怎麽可能?他一個高高在上的……最強王者,比你那幾位夫君,強了幾十個等級吧?”


    “站在他們那個高度的人,想法並不是我們能了解的。我從小多愁善感,看見雛鳥從樹上跌下來便會大哭,看見沙漠裏幹死的草兒也會落淚,家裏人都以為我會因此得病,活不到長大。有一天,伯父突然找到父皇,把我要了去,說是放在他身邊養。”


    “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嗎?就算是白年一遇的奇才,他也會不屑一顧。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卻對我一個絲毫不懂靈力的小女孩寵愛有加,此事令我整個皇族都受寵若驚,傳為佳話。於是我來到了欽天監,楚國修行者的最高殿堂。我每天也不用修行,隻是看著那些驚豔的少年英才們,不斷地提升自己,廢寢忘食。”


    “那年我十六歲,有一次自己偷偷躲在牆角哭時,遇見了我的第一位夫君。據說他是那一年最有潛力的弟子,但我隻知道,他笑起來很好看,很關心我。”


    “伯父並沒有阻攔我們在一起,反而有意為我們創造條件。盡管我也聽說,修行者到了一定程度,就要斬斷情根,絕情絕義,專誌天道。但我身為楚國最尊貴的公主,或許我的夫君會有所不同。”


    黎落雪黯然神傷,哭訴道:“但他卻走了,走的很離奇,也很慘痛。我傷心欲絕,幾欲尋死。伯父把我留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損耗心血護我心脈。我隻感覺整個人被掏空了一樣,直到一個月後才恢複過來,那時並沒有懷疑,隻以為是自己身子弱。”


    “再後來,我又遇上了第二任,情況大致相同。後來我開始憤恨,怪自己見一個愛一個,不能從一而終。但伯父卻給我解釋,說我是純陰之體,基於陰陽調和這種亙古不變的至理,特別苛求男子的陪伴,就連從小的多愁善感,也是因為這點。”


    “直到江郎出現。那一晚他突然跟我說,他要逃走,讓我跟他一起。他說伯父在他體內放了什麽,還說會對我不利。我猶豫了一陣,最後答應了他,可是卻未能成行。”


    “最後他自己逃了出來,我更慌了,又不敢告訴伯父,因為夫君說了伯父的壞話。沒想到伯父竟然要親自帶我來找他。這事太奇怪了,憑伯父那樣的神,我怎配為了找夫君勞他大駕,夫君自己就更不配了。然而我的每一次婚配,與每一任夫婿相處的點滴,他都非常關心。事無巨細,時常問得相當仔細。開始時我以為他隻是關心我,但到了那時,我也終於開始有了疑心。”


    “從西楚來南明,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越想就越心驚。直到江郎臨終前,把伯父留在他體內的東西射了出來。他是為了讓我看到。”


    李尖腦海裏再次浮現那一幕,驚問道:“就是那粒沙?”


    “那不是普通的沙,是伯父的精神所化。有了它在,江郎的一舉一動,身體的每一絲變化,伯父都了若指掌。也可以說,如果伯父要他死,任何時候都可以。”


    李尖皺起眉頭:“我還是不懂,天漠這樣處心積慮,總要有個理由吧。”


    黎落雪搖搖頭:“我也不懂,隻知是與我有關。每次我傷心欲絕,伯父都會為我輸入靈力療傷,但事後我總是覺得身子更加虛弱,要修養很久。如今想想,伯父似乎從我身體裏拿走了什麽東西。”


    李尖瞪大著眼珠,沒好意思明說,心裏卻在猜想,這家夥該不會是個變態吧?


    黎落雪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淡淡道:“李兄無需亂猜,伯父對我從未有過任何不當之舉。隻是每次療傷過後,他都會閉關幾天,如今已經是第三次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在此時請你去辦事。”


    李尖恍然大悟,點頭道:“難怪你要我去拿回那粒沙,就是為了證實此事。那接下來姑娘打算怎麽辦?告訴你父皇嗎?”


    黎落雪搖頭:“父皇並不能影響伯父。說到底,父皇隻是名義上的皇室,實際上伯父已經活了幾百歲,真論起來的話,比我皇室的老祖宗輩分都大。無論在哪裏,修行者才是主宰,尋常人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


    李尖輕聲道:“難怪你起初還要保我去欽天監,得知要告訴我真相時,卻又改口要我事後離開,躲得遠遠的……不對!古青蒼可能也知道一些!”


    黎落雪不解:“李兄此話何意?”


    李尖解釋道:“我感覺他起初的確有收我為徒的意思,但卻先問了我,是誰派我去的。如果我說是天漠尊者的話,他可能不會透露收徒的意思了。但到底是為什麽呢?”


    沒人能答他,包括當事人黎落雪。就如她說的,像天漠尊者這種等級的人,已經觸碰到了天道的邊緣,可以稱得上半個仙人了,他們的想法並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


    “李兄,這次多謝你幫忙。伯父就快醒了,為防萬一,我們就此別過,請李兄珍重!”黎落雪整理情緒,抱了抱拳。


    李尖無端生出一股正義感,輕聲道:“如果還有第四個呢?”


    黎落雪嬌軀輕顫,眼露彷徨。


    李尖追問:“你能忍住不愛上他嗎?能保證這種悲劇不再發生嗎?”


    黎落雪痛苦搖頭,眼淚再落。


    李尖悵然道:“我不知道自己夠不夠資格,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最重要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既然命運讓我遇見了你,說不定這就是宿命。如果他真的還要為你安排下一任老……丈夫,那就讓我來!”


    黎落雪吃驚:“那怎麽行?豈有明知是死還要去赴的道理。”


    “有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像公主這樣的絕色美人,小生自然要努力追求,甘願為你獻上生命。”


    黎落雪臉頰突然泛起紅暈,竟然嬌羞了起來。李尖心中犯嘀咕,莫非她真的是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怎會剛做了第三次寡婦,隔天就表現出此等態度。不過他倒是心癢起來,以前自己被別人綠了,這次要是能……嘿嘿,這也不算綠吧,畢竟同江魚兒交情不深,何況對方已經死了。


    “就這麽定了!公主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欽天監應該有個圖書館之類的地方吧,我急於了解這世間一切,以後請公主多多賜教!”


    “李兄說話真有趣,文采風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很好,但可千萬別被其他修行者聽了去,他們會鄙夷你的。”


    李尖想起修行者一概絕情絕義的事,連忙點頭。


    黎落雪又道:“我已經有幾年不自稱公主了,李兄還是喚我落雪吧。”


    李尖刹那以為,她是在向自己調情,但轉頭就想明白了。她是在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這個公主身份,她可能不用受此磨難。


    “放心吧,我死以前,保你無恙!”李尖抓起她的香肩,做出保證。


    “哈哈哈……看來雪兒並無大礙,那就不枉本尊費這些心思。雪兒是否又愛上了這小子?”


    李尖和黎落雪相互對視,都不敢表露任何心意。


    一卷黃沙從兩人身邊落下,化成天漠的樣子,暖聲道:“看上也無妨。此子天資比江姓的小子隻高不低,將來前途無可限量。雪兒又是純陰之體,特別受不住年輕男子的吸引,若強行控製自己的心緒,反而有害無益。”


    黎落雪急智忽起,岔開話題:“伯父不需要多閉關幾日嗎?以往為我療傷,都要十餘日的。”


    “沒關係。此時鎮外起碼有三名以上頂尖高手,普通者上千,都是各地趕到助戰的。若四隻離火爐聚齊本尊也不好應付。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盡早走吧。小兄弟何去何從?有了師門不曾?”


    李尖心知來了,一咬牙,抱起拳單膝一禮:“小子初入門庭,希望能在尊者門下修行!”


    天漠尊者自重道:“本尊收徒,幹係太大,何況我已無此心情。不過你對雪兒有助,就去欽天監吧,那裏不會辱沒了你。”


    天漠大袖一揮,李尖如坐雲端,開始了翻山越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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