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度閉目之時,這片天空又是陷入寂靜之中。


    夜,仿佛冗長得無休止。


    夜幕中的星辰逐漸變淡,時間在這等修煉之中,流逝極快。


    天邊泛起一抹微白,不知不覺中,已是第二天。而那道盤坐的身影沒有再動過。石林之中,突然出現傳來一絲異響。


    一隻毒蠍從遠處爬來,爬到一半停頓片刻,似捕捉空氣裏的味道,晃了晃頭腦,頓時猛的彈跳出。


    砰嗤…


    然而剛臨近身體,就被那人表麵的黑霧包裹,砰的一聲焚化成灰燼,那黑霧中藏著恐怖火焰!


    這是淩霄設的一道防線,專門用來防止意外的。一晚上的時間,死在這裏的毒蠍昆蟲不計其數。


    朦朧中,淩霄感覺到了外界的絲絲景象,他幾乎傾盡所有的注意力,用在溝通天地魂力之上。


    這一步並不簡單,雖然他本身是魂術師,但是這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捷徑,唯一比別人容易的是,能夠輕鬆的感應到魂力,但是要溝通使其與零力相交融,卻是很困難的事。


    不過雖說如此,但是那看似輕易感魂的一步,就超越一般人很多了。


    要知道,對於初涉魂力的人來說,要做到感魂,困難度是相當大的,這道理很簡單。魂力本就是飄渺的東西,天賦奇高之人可成魂術師,天賦平平者,感應魂力都成困難。


    這比一個沒有修煉天賦的普通人感應零力還要難!


    時間流逝,天際夕陽血紅,光芒萬丈。


    絲絲金色光線落在黑霧之上,看起來更淡了。淩霄操縱著一縷魂力,緩慢的向丹田之處引去。若是仔細看,那縷魂力與其神海之中的略有不同,深黑中帶著點蒼茫,如虛空中黑光無法看穿。


    不愧是吸收了九九八十一載的靈藥,經過歲月長久淬煉,其中的魂力比天地間遊散的,要精純得多!難怪修煉之人,對靈藥如此青睞。


    因為靈藥的精純,所以人們通常都是直接以此當作能量源吸收,真正用到丹藥的,除非那種必要的生死關頭,用作救命,或者無法突破的瓶頸。以特殊異法,比如在丹藥之中植入魂力,甚至陣法作引導!否則,丹藥用到的地方極少…


    心神凝聚,淩霄小心翼翼的引導著,穿過三條零脈,慢慢向那丹田的虛無空間而去。近來的修煉,身受大益,那神秘空間不覺間,已經大了一倍之多。


    這個空間相當於淩霄的第二個丹田,自從家族大難,昏迷醒來之後,就莫名的存在,為那零訣所開辟。當年聽冥老說,丹田本身隻是一種壁障,雖然能存儲零力,但終是難以達到真正的無止無盡。


    隻有破丹而後立,擺脫自身先天的桎梏,才有可能做到真正的無量而無極!


    無量而無極……現在的淩霄……還有著很遠的路要走啊。


    突然眉間一顫,一縷魂力撞在零丹之上,嗤的一聲,化成虛無。


    “零、魂二源天地同生,互不斥、不融。”要溝通度融,談何容易?咬咬牙,淩霄忍耐住性子,隨手一招,再度抽出一絲魂力,又一次小心嚐試起來。魂力纏繞零丹之上,頓時,波動劇烈而起。


    此次,淩霄謹慎了許多,全身心的投入,心無半點旁騖。那縷魂力在他的操縱下,仿佛具有靈性一般,遊動著,尋找著突破口。


    漸漸地,那神秘空間中,烏雲驟起,那空間中竟然出現仿佛天地般地異象,這種變化使得淩霄心神一震,一種未知的懼怕感升起,這種變化,他也拿捏不準是好是壞。帶著忐忑感,繼續進行著魂力的融合。


    很快,天空又是暗下,夜晚再次降臨,在一次次失敗中,淩霄那身體表麵的黑霧逐漸變淡,此刻已是呈現一種透明。


    深夜中的寂靜,呼吸可聞。直到旁邊的草尖上凝出露水,天邊隱隱泛白,那身影胸口才劇烈起伏一下,似乎放鬆下來。不過他卻是沒有睜開眼,而是繼續保持著不動,猛提一口氣,開始大量吸收能量。那層透明黑霧徹底消散,同時天空中微微出現波動,一個小型漩渦陡然自其頭頂浮現,那漩渦越卷越大,轉眼間就覆蓋十丈大的天空。


    汩汩...


    滾滾能量源向其頭頂匯聚而來,隻不過此刻並不單一是零力,而是零、魂二源!這兩種能量參半,轟隆隆直向淩霄的頭頂灌注。


    修煉一途,即使是零修中,化魂境之後,吸收的能量就不再是單純的零力,而是夾雜了魂力。隻不過他們吸收的魂力並不需多,據說,隻有零力源的千分之一。化魂境者,其零丹中已經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不管是修煉還是攻擊,都是零力為主,魂力為輔。而這種奇妙的聯係,或許隻有古人才能夠明白究竟…


    淩霄之所以零、魂二源各半吸收,是因為其本身還是魂術師的原因。


    看他此刻的狀態,明顯是度魂成功,在吸收能量,做最後衝擊。這是收尾的一步!


    當初萬靈兒度魂,用了五天時間。而淩霄隻用了兩天,這種看似不太大的差距,其實也就體現了一個人的天賦問題。


    狂暴的能量如條條怒龍奔騰,空氣被壓出沉悶聲響,能量旋渦引起的四道颶風席卷天地,頓時之間,大地殘破不堪,像被雷霆風暴襲擊過一般。


    肆掠的風暴猛烈的吹襲著,無數獸型的半殘體在風暴中若隱若現,化魂造形,正是如此!


    風暴持續半個時辰,最後逐漸湮滅。那能量漩渦轉轉最後一圈,化作怒龍,仰天咆哮一聲,徹底灌進身體中。


    直到又過去十幾分鍾,也不見淩霄有絲毫醒來的跡象。空氣中彌漫著塵煙,久久不散。那身影依舊靜坐不動,點點灰燼揚落,在身旁周圍,像剛經過凶猛戰鬥一樣。


    此刻,寂靜,時間靜止。他體內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那種變化,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丹田處的空間之中,黑光彌漫,無比深邃,心頭湧起一股異樣感覺,那茫茫黑空,仿佛沒有盡頭。那空間裏,淩霄閉目盤坐著,感知無限擴散,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感知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距離,原本能夠擴散八百丈外,這一刻…


    八百丈這麽遠嗎?


    不,不是的,已經遠遠超出八百丈了,早已經不是八百丈了,感知還在擴散,這裏是哪裏?時間無休止的流逝,距離無終止的變遠,淩霄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這裏是哪裏?


    突然,遠處的空間微微一閃,一點亮光模模糊糊的飄來,忽遠忽近。甩了甩頭,又揉著眼,看…看清了,是的,是的,頓時,淩霄開始顫抖起來,因為激動。


    是母親!


    “娘,是你麽,霄兒好想你。您知道麽,霄兒無時無刻不想著你,我…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死了。我……”


    視線忽然清晰,他頓住了,話語哽在喉嚨,再也吐不出來。他看見母親在哭,拚命地,拚命地掉著眼淚,一竄竄淚珠,洶湧流下,滴落在一片湖泊之中,滴落在淩霄的心裏,層層地疼痛,疊了又疊,往外傳開。


    “娘,你別哭啊,不要哭。霄兒不想你哭,霄兒做錯什麽,你打我,你罵我,孩兒什麽都願意承受啊。”


    說著說著,淩霄突然熱淚滾落,他從來沒有這麽無助過,這一次,他感覺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麽毫無意義。


    不管他如何呐喊,母親始終淚如泉湧,滿臉的淚花,看得淩霄整顆心無比絞痛,似一把鋼刀在裏麵攪動。


    忽然,他身體猛地一顫,他發現,母親的目光始終望著一個地方,他的右後方,淩霄心頭莫名的觸動了下,緩慢的轉過頭。略微沉寂兩秒,雙目變成了赤紅。


    那裏,同樣有著一點光芒,很是迷糊,他看見了兩張臉,那灰暗的影象在漆黑光線裏,異常刺目。天空中,那兩道身影相對,一人長發飄飄,綠裙纏身,麵貌難以辨清,她對麵似是一男子,身著黑色鎧甲,渾身鮮血淋漓。他凝望著,眼眸異常深邃。


    “你不該來的…”


    那女子走近,而就在她一步跨出,突然瞳孔猛的一縮,眸光異常的疲憊,身體斜倒在對方的肩上。


    這一刻,母親不斷的顫抖,劇烈的顫動,泣不成聲,眼淚也似幹涸,竟然流出了血淚。


    “娘!!!”


    大吼一聲,淩霄不可思議再次轉頭,視線落及,身體驟然一僵,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心灰,那女子的模樣漸漸清晰,鮮血灑落,他的心在那一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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