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同學們最近要好好複習,準備半個月後的期末考。”


    先生拍了拍桌子,因為班會課都是班主任在上,所以經常會留個兩分鍾的堂,藿藿下課鈴響了之後才不慌不忙地收拾書包,在先生宣布下課的時候,她剛好將包拎起來。


    “下課咯下課咯!”


    班上幾個比較鬧騰的小男孩已經率先跑了出去了,藿藿怕被他們撞到,在那幾個抱著球的男生出門之後,才跟在他們身後穿過走廊。


    “還挺聰明……”


    尾巴大爺冷哼一聲。


    那幾個男生橫衝直撞的,路上的學生都會下意識避開,跟在他們身後的藿藿自然就不用被擠著下樓了。


    今天白罄沒說要執行任務,藿藿一路小跑著,直到看到了校門,她才停下腳步,在原地緩和了一會急促的呼吸,接著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再不急不緩地從門口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負手站在校門口的白罄。


    他總是站在人群後麵,和那些爭著搶著要讓孩子看到自己的家長截然不同,但奇怪的是藿藿還真就是可以一眼看見他。


    “你這怎麽做家長的哦,站在這麽後麵,誰能看得見你哦。”


    一個頭發燙的像是爆米花的女人倒是先神氣起來了,說了白罄兩句之後就趾高氣揚地拽著自己家的閨女就打算往港口走,白罄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和你孫女是最後一麵嗎?”


    大媽:“?”


    “這是我女兒!”


    她顯然是被白罄這話氣到了,胸口劇烈起伏著,藿藿也沒急著先出去,隻是靜靜看著白罄。


    “哦……你有點顯老。”


    白罄收回了視線,沒再理睬她。


    “你你你!”


    “我和我徒弟天天都能見,急這幾分鍾做什麽,你那麽著急是要犯魔陰了?我可以替你聯係冥差……”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女人就連忙慌不擇路地跑遠了,徒留下站在一旁的藿藿捂著嘴,盡力地憋著笑。


    “熱鬧好看嗎?”


    白罄冷漠的臉上不禁有了幾分笑意,伸出手刮了刮藿藿的小鼻子,女孩順勢牽住了他的手,兩人又朝著金人巷走。


    “吃什麽?”


    “師父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不行。”


    白罄義正言辭地拒絕,藿藿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怔。


    “因為我自己還要吃。”


    白罄這話說的有理有據,但藿藿還是覺得自己的小腦好像實打實地萎縮了一下。


    ……


    兩人剛到青丘台,就看到寒鴉又坐在了台階前,冥讖天筆在手中旋轉,見到是白罄和藿藿來了,她無神的雙眼明顯有了幾分亮光,頹喪的冷麵判官站起身來,披頭散發好似女鬼。


    “心情不好?”


    白罄拉著藿藿上前,看到憔悴的寒鴉,問道。


    對方沉默了一會,再度開口,語氣平淡:


    “白罄,藿藿不擅戰鬥,不如讓我教導她夢占之法,判罰罪業,以後也能作為一個獨當一麵的問字部判官……”


    話還沒說完,白罄就連連擺手:


    “別問我,問她。”


    其實很多時候寒鴉都覺得白罄之所以會這麽關心藿藿的想法,是因為他根本懶得想這些瑣事,滿腦子就想著捉妖人領錢。


    “寒鴉大人……我、我不太喜歡夢占之法。”


    藿藿低聲道,拒絕別人的時候,她心中總會升起一絲愧疚。


    隻不過寒鴉也隻是摸了摸她的頭:


    “不喜歡的話,不如自己在園內琢磨哪一樣技藝適合自己吧。”


    她的話語雖然冷漠,但藿藿卻能從她軟綿綿的咬字中察覺女人心底一絲微不可察的溫柔,和白罄比起來,寒鴉確實是個情感豐富的人。


    而白罄則是想到一件趣事:


    夜魄有在執行任務的途中抱怨過忘川酒總是不夠喝,她很少露出愁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笑著,所以白罄才記住了這件事。


    現在想想,那些忘川酒恐怕大多都是寒鴉喝的。


    越是情感豐富的人,活得越久也就越痛苦。


    這是長生的代價,也是作為判官,潛入魔陰身犯人記憶的代價。


    誰能保證寒鴉在爬出棺的時候,能第一時間想起自己是“寒鴉”,而不是哪個昨日被她宣判過罪業的犯人呢?


    或許隻有雪衣才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了。


    “那……那我還是跟著師父,在綏園裏四處看看吧。”


    藿藿點了點頭。


    “你不是喜歡看書嗎?”


    白罄扭頭問道。


    “因為很安靜……”


    藿藿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書閣在談狐林。”


    白罄指了指有些殘破的林子:


    “喜歡,帶你去便是。”


    “謝謝師父……”


    藿藿拉著白罄的衣角,兩人的身影隱沒在了竹林之中,寒鴉又重新倚靠在了青丘台的鎮妖塔上,看著門外,瞳孔渙散,顯然是在發呆。


    她的疲憊神色不似作偽,應該是加了很久的班。


    “甚至沒跟我打聲招呼……這就是作為前輩必須要接受的事情嗎?當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如此想來白罄的學習能力也不差了,僅僅是入職幾天就已經有了一個判官的樣子,想來脫離見習應當是很快的。”


    山門口又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來,寒鴉沉默了許久,才迎了上去:


    “姐姐……你又將自己搞的一團糟了……”


    她走上前去,絲毫不顧及偃偶身上流出的機油,將那一架幾乎看不清模樣的機巧身軀抱在了懷中。


    “抱……抱、抱歉,小妹……”


    雪衣的發聲係統顯然損壞嚴重,斷斷續續地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隻能不斷重複著道歉,寒鴉的神色依舊毫無波瀾,輕聲道:


    “隻能將姐姐送回總部檢修了……我們倆離開的這陣子,白罄能照看好這裏嗎?”


    雪衣僅剩的一隻眼睛微微睜開,即使說不出話,但寒鴉似乎已經讀懂了她的意思,她伸手在姐姐破損的額角上輕輕撫摸:


    “嗯……我也相信他,若是十王司有更多他這樣的人就好了……”


    女人抱著破碎的機器,在夕陽下輕輕搖晃著,像搖著籃中的嬰兒,偃偶的眼睛漸漸閉上,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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