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窗戶,木製的窗沿框住了半截天空,少許屋簷入鏡,他試著抬起身子,可入眼的除了古鎮景色,什麽人影瞧不到。他…是神經病嗎?話都說到那個地步上了,他怎麽還能去做手術。“瘋子。”宋卿整張臉撲在枕頭裏,細聲喃喃。連灩試探地問,“要見見嗎?”宋卿:“見!”沈嶼觀就是在逼他心軟,甚至不惜拿自己身體做代價,這個瘋子!“見個”連灩沒等宋卿說完,麵色沉著地點頭,“好,我明白了。”言罷,端著碗,快步離開。“錘子”宋卿一臉霧水,明白了什麽?*沈嶼觀痛苦地倚在牆邊,麻醉的藥勁早過了,密密麻麻蟻噬般的劇痛,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周遭來往的信息素氣味,卷夾著利刃,風一般的往身上刮,冷汗不停地冒著,浸濕了襯衫。“進來吧。”連灩拉開門,瞧也不瞧沈嶼觀一眼,徑直走了回去。連灩回到院落客廳,等了足足五分鍾,沈嶼觀的身影才踉蹌地踏了進來。短短十幾步路程,於沈嶼觀而言,是步履維艱,每走動一步,都似有一隻手在傷口裏瘋狂的攪動著。“坐這等。”薑茶有剩,連灩倒了一杯遞到沈嶼觀麵前,“先喝點吧。”“謝謝。”沈嶼觀克製著自己,竭盡全力露出一個稱不上笑容的笑。按時間來算,宋晏快要醒了,連灩不冷不淡地跟沈嶼觀說了兩句,讓他老老實實在客廳裏待著,別四處亂跑,而後上樓照顧宋晏了。連灩走了,和她的信息素,沈嶼觀在邊緣線上垂死掙紮,終於緩過了一口氣。他打量著四周,古樓中央是一片露天園地,擺放著品類繁多的盆栽,其中有藤蘭攀著屋簷,垂落枝椏,形成天然的遮陽幕布,房子的主人懂享受,在藤蘭下置了兩把搖椅,一張茶幾,春來賞花,夏乘陰涼。天熱時,宋卿會抱著宋晏,悠哉遊哉地搖著蒲扇,吃上一口冰涼西瓜,心滿意足地同身邊人閑談。天冷了,宋卿便把搖椅往外挪一些,陽光盛滿,灑在身上,舒服地閉目小憩。他仿佛看見了,宋卿在這一方天地裏,過著的春夏秋冬。“媽”宋卿撐著頭重腳輕的身體下樓,他生病遲鈍的大腦在剛才反應了過來,連灩肯定是聽成他要見沈嶼觀了,他眼光搜索著連灩的身影,“我不想見”“他”聲音戛然而止。沈嶼觀聞聲掠來,兩人登時四目相對。【作者有話說】:采訪渣攻的心理0.1版請問你靠什麽追回老婆呢?沈渣邪魅一笑,露出八顆大白牙:不要臉!第七十二章 烏卷殘雲,風至雨踏,石灰鋪的泥板坑坑窪窪,須臾間便積出小水灘,一盆小型盆栽隨風刮倒,骨碌骨碌地滾到了沈嶼觀腳邊,泥汙甩濺沾至他的漆黑鞋麵。腳邊微弱觸感,沈嶼觀垂頭望卻,彎腰撿起盆栽,而後尋了一處擋風的角落,安妥地藏起來,他手心裏沾染了不少泥汙,四處未見水龍頭的蹤跡,他便就著雨水,扯出手巾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摸淨。他佇留在細雨綿綿中,嘴唇抿得生緊,額前水液肆淌,不知是汗亦或是雨水,指縫已然被擦淨了,可他仍執著手巾,不斷重複擦拭的動作。他分明有千言萬語堵在心頭,欲訴於宋卿,但當他真的見著了宋卿,那一句我不想見他,輕而易舉的讓這些話語化為濁氣,悶在胸腔吐之不能。宋卿腳步頓住在樓梯中央,不上不下,他看著沈嶼觀拎著盆栽出去後,沒再回來,纖長的身影被細雨朦朧,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遙遠,宋卿能清楚地瞟見沈嶼觀脖頸間的紗布已經被雨浸透了,鮮血順著雨水蜿蜒而下,在素白襯衫上格外醒目。瘋子。宋卿在心中咬牙切齒的啐了聲,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愛惜,指望著誰來在意。反正他不會。宋卿打定主意不去理會沈嶼觀的苦肉計。三分鍾後,宋卿擰著眉,翻出櫃子裏落了一層薄灰的雨傘,舉到沈嶼觀頭頂。宋卿平日裏溫潤的聲音,此時稍顯刻薄,“你想淋死在雨裏嗎?”沈嶼觀聽到他沙啞的聲音,神情霎時緊張了起來,“你生病了?”宋卿嗯了一聲,把雨傘往沈嶼觀的方向挪了幾分,“先進來吧。”外麵落著雨,宋卿自然不好意思把人往外趕,特別沈嶼觀現在還是一付虛弱的樣子。他倆並著傘回到了屋中,宋卿一聲不吭的拿了條未拆封的毛巾,丟到沈嶼觀懷裏,轉身上了樓。沈嶼觀剛剛躍起的幾縷歡喜,隨著宋卿的身影,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苦澀地扯起唇角,僵硬擦著打濕的發絲。他知道宋卿煩他,在說出那番話後,他就應該自覺點,消失在宋卿的世界裏。他這次來,其實也隻是想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