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龍一曲歌謠,早已讓啟蠻動了思鄉之心。再加上眾人眾口一詞地勸說,啟蠻自然也就應下了。但是這時,蘇欽宇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啟蠻要同去,那祝宛熠、小玫和冷逸雲,勢必都會跟著。這樣一來,七個人同路下山,隻怕會讓歐陽邸他們起疑。


    蘇欽宇拿不定主意,便瞧瞧告訴了孟宛龍。可孟宛龍聽了,卻是笑道:“這有何妨,你們都不是太清觀的人,一起下山也不好有什麽可奇怪的!”


    但是,孟宛龍那曖昧的笑意,卻莫名讓蘇欽宇覺得不安。可對於定力極高的孟宛龍,心鑒妖附偏又不起作用,蘇欽宇也隻有在心裏嘟囔:“怎麽可能不奇怪?太不對頭了,總覺得是掉進了你的圈套裏。”


    畢竟知道帶桃仙劍離開的事,隻有蘇欽宇和血鷹兩人。而祝宛熠已然失憶,她家的位置還有家中的變故,啟蠻等人也都小心地隱瞞著。所以在其他人看來,此行隻不過是啟蠻和小玫回趟家而已。


    “那咱們快些置辦行李吧,打這裏去水火村,可有挺長的路呢!”小玫興致衝衝地說著。孟宛龍悄悄遞了個眼神,冷逸雲也領上鬼稚五老,要和小玫一起回屋收拾。


    “等等,”這時祝宛熠開了口,“你們幾個,誰去吧封憫之那個小白臉叫上?”


    “叫他幹嘛?”蘇欽宇不樂意了,他和封憫之本就不和,再加上昨天的尷尬,現在簡直要對“封憫之”這三個字過敏了。


    祝宛熠兩眼望天,說:“我覺得,封憫之有些時候還是挺靠得住的,總比某些榆木腦袋要強。”


    此言一出,蘇欽宇、小玫、冷逸雲,甚至連和她並不相熟的孟宛龍,都聽出了言下之意。祝宛熠故意這麽說,分明是讓啟蠻不自在。眾人都瞧著啟蠻,想看他如何表現。


    “這個……”啟蠻撓著腦袋,似乎有些猶豫。


    蘇欽宇鬆了口氣,心想:“看來孟大哥也不傻,知道不能引狼入室啊。”


    可是,隻有小玫最清楚,啟蠻究竟在猶豫什麽。無奈啟蠻口拙,想不好該怎麽說,小玫便替他道:“嫂子,我看還是算了吧,封憫之不能去。”


    “憑什麽不能?”祝宛熠瞪了小玫一眼,還眨了眨眼皮,示意小玫自己是故意這麽說的。但是小玫卻想:“傻大姐啊傻大姐,要是你沒失憶,知道封憫之的身份後,肯定要宰了他。”


    孟宛龍突然插話:“我看,還是讓那個叫封憫之的一起去吧!多個人多份力,對了,把秦譜名也叫上,還有封憫之的那幫師弟,路上伺候著。”


    蘇欽宇心道:“要真這樣,可就是幾十號人一起下山了。老不正經的,我怎麽越來越覺得上當了呢?”


    “行了,都別愣著了。冷姑娘,你去知會封憫之,小玫,你去告訴秦譜名。欽宇啊,你和血鷹快去把柯維叫上。”孟宛龍不容置喙,一口氣交代完之後,轉身就走了。


    小玫搞不懂這三爺爺是怎麽打算的,便追了上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說清楚。而冷逸雲算是受過孟宛龍的好處,她也不清楚孟家和後土教的過節,所以就拉上鬼稚五老,找封憫之去了。蘇欽宇和血鷹則是帶著孟宛龍的手令,去將被軟禁的柯維弄出來。至於啟蠻和祝宛熠,見眾人都走了,也隻好各自去收拾東西。


    “我越想越納悶,”蘇欽宇邊走邊對血鷹說,“他讓咱們這麽浩浩蕩蕩地下山,到底是什麽目的?”


    “那我不在乎,隻要把柯維那小子弄走,管他什麽目的。”血鷹說。


    蘇欽宇站住了腳,道:“唉,你啊,不光速度趕不上我……”說著,那手指敲了敲腦袋,憐憫地瞧著血鷹,一個勁搖頭。


    血鷹冰冷地看了蘇欽宇一眼,說:“加一刀。”


    “什麽意思?”蘇欽宇隨口問道,並沒有用心鑒去看。


    血鷹淡然地回答說:“是這麽的,鑒於你總是惹怒到我,等三件事情辦完了,我肯定是要殺你的。不過,不能讓你這小雜種死得太痛快,我要一刀一刀地片了你。往後你每惹我一次,死前就得多挨一刀。”


    “聽起來挺唬人,那現在是多少刀了?”蘇欽宇毫不在乎地問道。


    “一百三十七刀。”血鷹笑吟吟地說。


    蘇欽宇很是不屑,道:“祝你美夢成真,可別三件事還沒辦完,就又吃了瀉藥。”


    “借你吉言,一百三十八刀。”血鷹道。


    兩人一路說著話,不多時就到了關押柯維的屋子前。


    “八百五十四刀……你這小雜種,嘴皮子怎麽這麽賤呢?”血鷹恨恨地說。


    蘇欽宇已經口幹舌燥,可還是樂得其中,喋喋不休:“你不光長得醜,走路腳還撇,哎,你是不是左腿比右腿短啊?”


    “你夠了!”血鷹怒吼一聲,威嚇道:“信不信老子這就要你狗命!”


    蘇欽宇樂得前仰後合,揮了揮手,說:“消氣,消氣,先辦正事。”


    “兩位,這裏不能靠近,還請回去吧。”負責看管柯維的一個道人,走過來對蘇欽宇和血鷹說。


    這時,又有個聲音小聲道:“哼,可真是冤家路窄。”


    蘇欽宇覺得後來說話的這人聲音挺熟悉,抬眼一瞧,竟然是虛朔。


    “喲,大老板,跑這裏做買賣來了?”蘇欽宇譏諷道。


    “你管得著嗎。”虛朔沒好氣地說。


    “奉你玄徽師叔組的手令,領柯維走,你說我管不管得著?”蘇欽宇很是瞧不起虛朔,掏出孟宛龍的親筆,朝他臉上扔了過去。


    虛朔接在手裏打開一看,愣了好半天,說:“放你的狗屁!這破字,明明就是穿開襠褲的小屁孩寫的,你敢說是師叔祖的手令?”話畢,還把那張紙扔在了地上拿腳去踩。


    “你說……這字難看?”有個年紀稍大些,像是清字輩的道人聽了虛朔的話,立馬認真起來,示意虛朔讓開,撿起紙看。


    “可不是,不信師叔你自己瞧。”虛朔說。


    那道人仔仔細細看了半天,指著屋子上懸掛的那麵陰陽鏡說:“虛朔你安息吧,往後每年今天,師叔給你上香燒紙。”然後又轉朝蘇欽宇和血鷹,客氣地說:“兩位,手令沒有假,請隨我來。”


    “哎,師叔,你這是什麽意思?”虛朔正疑惑,就聽見有人遙遙喊道:“虛朔!玄徽師叔祖命你速速過去!”


    虛朔不知自己大禍臨頭,還利索地答應著,馮虛禦風跟上喊他的那人走了。而蘇欽宇和血鷹,則如願進到屋中,見到了頹然坐著的柯維。


    蘇欽宇和血鷹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想讓對方去勸。


    “看我幹嘛,你嘴皮子不是挺溜的嗎?一路上都能賺了七百多刀。”血鷹說。


    蘇欽宇辯無可辯,隻好走上前去,搖了搖柯維,道:“走,帶你出去。”


    柯維抬起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蘇欽宇,嗓音沙啞地說:“你……能是帶我去找我哥嗎?”


    蘇欽宇沉默半晌,道:“人你見不到了,我帶你看看他的墳。”


    “你放屁!”柯維頓時癲狂了,嚷道:“烏鴉嘴,我哥沒死!你哥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不對了,柯維並不知道,自己最後這句話,對蘇欽宇和血鷹而言簡直就是瘡口撒鹽。


    “沒錯,我十五歲那年,一夜之間全家都死了。”蘇欽宇歎了一口氣,說。


    “哦?”血鷹倒是很驚奇,道:“你仇家是誰,報仇了沒?”


    蘇欽宇苦笑道:“也算是天意吧,因為這事兒認識了孟大哥,他幫我殺了凶手,我也把幕後主使幹掉了。”


    “痛快,痛快!”血鷹先是連連拍手稱快,又捏起手指比劃著道:“我幹這事兒的時候,七歲。”


    柯維啞口無言,麵前這兩個人,原來真的是全家都死了。


    “熊孩子,我們都報仇了,你呢?”蘇欽宇說。


    柯維身子一震,良久之後,才道:“我……張堂……張君夜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蘇欽宇哼了聲,說:“那楓落呢?你知道,他還沒贖罪啊!難道你就真打算一輩子呆在這間小屋子裏哭鼻子?你不是挺能耐嗎?不是不用你哥管你嗎?怎麽現在成了慫包一個了?”


    “窩囊,自己的親兄弟,你得扛得起擔子。”血鷹冷冰冰地說完,轉身出去了。


    柯維還是猶疑不決:“可他是我義父……”


    “親兄弟重要,還是那個弄死了你親兄弟的義父重要!掂量掂量吧,要不是看在一禎的麵子上,別說救你,砍了你都不解恨。”蘇欽宇話畢,也出了屋子。


    見蘇欽宇跟在自己身後出門,血鷹沒回頭,隻是說:“小子,看你也挺有種的,免你一百刀。”


    “哈哈,那我倒要謝謝你著蠢貨了!”蘇欽宇說。


    血鷹久久無言,最後道:“好,三千六百刀。”


    好吧,蘇欽宇和血鷹這邊,雖然有這麽點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和冷逸雲的境況比,還是和諧了很多。


    這是封憫之,第二次和鬼稚五老碰麵。上一次在血天宗,鬼稚五老的樣貌被血泥遮住,但現在洗得白白淨淨,又成了那個粉雕玉琢的白胖娃娃。


    可當封憫之看到鬼稚五老的時候,那副招牌似的風流相瞬間僵死,腐爛!


    “冷姑娘,你可是給我帶了份大禮啊。”封憫之說著,走向了鬼稚五老。


    “嗯?封公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冷逸雲看出封憫之的樣子不太尋常,卻又實在想不通,他會和鬼稚五老有什麽過節。


    “這個娃娃,他想殺我。”鬼稚五老自言自語道。


    “讓你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封憫之說。


    鬼稚五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說:“可是你這娃娃不能打啊,你會死的。”


    “是嗎?那,這樣呢?”封憫之嘴巴一張,一口紫氣噴在了鬼稚五老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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