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城外,有五個人正圍坐火堆旁,烤著打來的野味。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事,其實並不尋常。因為要是說起這五個人的身份,不少人都得嚇破了膽。


    先說來曆較清白的兩個女子,紅衣那個,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暴脾氣,紫衣那個,是深藏不露玲瓏心的精怪人。剩下那個女孩,從身量看來不過十四五歲,其實卻是嫻熟邪訣木訣的慣盜。


    兩個男的,俊朗的那個,原先是山賊頭子,後來碰上些怪事,成了現在這半人半妖之體。而那粗獷些的傻小子,則是殺人弑親,五毒俱全,惡貫滿盈的通緝犯。


    最讓人提心吊膽的,是表麵的和睦之下,實則隱藏著重重殺機。三個女孩言笑嫣然,可啟蠻隱約覺得,每當她們的目光擦在了一起,火堆就能有瞬間的升騰,而四周的空氣卻驟然冷了下去。


    啟蠻和蘇欽宇都是大氣不敢出,各自埋頭,悶聲吃著,祈禱別再出什麽亂子。


    正是這安寧,讓小玫很不自在,眼珠子一轉,胳膊捅了捅祝宛熠。可沒等她開口說話,蘇欽宇就看出苗頭,搶著說:“百兩白銀啊,那縣爺可真是大手筆。”


    小玫白了他一眼,再拿胳膊去捅祝宛熠,蘇欽宇見狀又大叫:“大好天氣,隻可惜少了美酒!”小玫總是被他幹擾,氣得瞪上一眼,接著捅祝宛熠。


    “你沒完了!”祝宛熠終於被捅疼了,煩起來衝小玫吼道。


    要是以前,誰這麽對自己大吼大叫,小玫指定惱火。可自從在狄家寨,知道祝宛熠為了救自己和蘇欽宇而喝下忘魂散之後,小玫對祝宛熠好感陡增,什麽都能容忍了。


    但畢竟受了委屈,小玫就把火氣撒在蘇欽宇身上,抽出根帶火的柴,戳了過去。蘇欽宇狼狽地躲開,小玫這才笑嘻嘻地對祝宛熠說:“嫂子,我一直在想,冷姑娘妙手空空,隨便露上幾手,咱們吃得肯定比現在好。”


    冷逸雲蔑笑:“常聽人說,水訣中不乏偷雞摸狗的本事。久仰孟家水訣精通,你孟啟玫偷東西的造詣,肯定遠勝於我。”眼瞅著幾句話不和,三個女孩就要再打起來。


    啟蠻和蘇欽宇都已經身心俱疲,勸不動了。心想反正出了城,不怕事情鬧大,他兩人幹脆就躲開遠遠的,托著腮看。


    祝宛熠三人擺好了架勢,爭鬥一觸即發。突然,冷逸雲滿臉的氣憤,瞬間轉為又驚慌,又恐懼。瞳仁大大地張著,視線越過祝宛熠和小玫,朝她倆身後望去。


    “知道怕了?”祝宛熠得意,小玫則瞧出不對,回頭一看,歪歪斜斜走來個滿身血汙的人。小玫剛剛迎上那人惡毒的眼神,就不禁發起了抖,畏懼油然而生。啟蠻和蘇欽宇也嗅到了異樣,警覺地站起身。


    走來的那人,像是受了很重的傷,踉蹌著邁著沉重的步子。可麵對這麽個瀕死的人,冷逸雲卻兩腿打顫,哆哆嗦嗦地後退。蘇欽宇見她模樣奇怪,便問:“冷姑娘,你認得他?”


    冷逸雲從頭到腳都僵直著,生硬地說:“認得,化成灰也認得!”說著,猛地把頭轉向啟蠻,又急又怕地問:“你不是說他死了嗎,怎麽到了這裏?”


    啟蠻摸不著頭腦:“他是誰?我見都沒見過啊,什麽時候說過他死了?”


    “他……他就是血鷹啊!”隨著冷逸雲的喊聲,血鷹竟然撲倒在地。


    “不好,快去救他。”啟蠻說著,跑了出去。


    “不能救,你當心!”冷逸雲拉了個空,啟蠻早已奔出十幾步外。


    冷逸雲清楚,啟蠻的腿腳憑自己是趕不上的,於是忙催蘇欽宇說:“快攔住他,那個人不能救!”


    蘇欽宇見她很是著急,看出事態嚴重,施展雲體風身去追。可就在這時,啟蠻已經站在了血鷹身前。


    “你怎麽受的傷?”啟蠻剛說完話,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去扶,血鷹猛地抬起了頭。啟蠻心悸,趕緊側開腦袋,白芒緊貼他的臉劃過,割破了淺淺的一道口子。


    “我好心救你,你怎麽還對我出手!”啟蠻道。


    “我這輩子從不讓人來救,誰敢救我,我就殺了他!”血鷹雖然有氣無力,但還是言語凶狠,一臉不容侵犯的孤傲。


    血鷹趴在地上,啟蠻駭然見他背上裂開了又長又深的傷口。自後頸,順著脊梁一直到後腰,鮮血流淌,甚至暴露出了森森白骨。而後追來的蘇欽宇停住了腳,看見血鷹的傷,也是不寒而栗。


    可血鷹偏是喘上幾口粗氣,兩手撐地想要站起來,這下牽動了傷口,血留得更多。啟蠻手忙腳亂地壓住他,說:“你別動,讓我妹妹幫你治傷。”


    “我說了,誰救我我殺誰,你想死嗎?”血鷹惡狠狠地說,瞪眼瞧著啟蠻。啟蠻滿臉迷惘,卻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許久,許久,掄拳砸在他後腦勺上。血鷹耳中嗡嗡不絕,眼前一黑,伏在地上不動了。


    蘇欽宇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回過神,說:“孟大哥,你手太黑了。”


    啟蠻說:“我看他總想著殺人,不打暈了怎麽給他療傷。”說完,又招呼著讓小玫過來。


    小玫看見了他朝自己招手,可哪敢朝前邁上一步。這時候,冷逸雲說:“千萬別去,那個血鷹會殺了你的!”


    冷逸雲是好心勸,但小玫偏不想順著她的心意。雖然心裏千百個不樂意,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上前。祝宛熠也跟過去,冷逸雲沒辦法了,遠遠張望,確信血鷹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才最後一個趕到。


    “小玫你快幫他治傷,不然他就死了!”啟蠻催促說,小玫搭眼一瞧,便搖頭道:“他這不是普通的創口,而是被木訣打傷。要是用咱家的雨潤訣,以水生木,外傷是治好了,內傷卻會加重。”


    啟蠻記得團團轉,蘇欽宇說:“那就隻好先用些金創藥,再找草藥來敷上。”可他們幾個江湖閱曆實在欠缺,竟然誰都沒有金創藥帶在身上。隻有冷逸雲,左顧右盼,似乎不太自然。


    啟蠻想起來了,問道:“冷姑娘,上次在佑安,你還有剩的藥嗎?”


    冷逸雲歎氣說:“有是有,可你們不知道這血鷹有多可怕。要我說,咱們就算不殺他,起碼也不能救他啊。”


    “人命關天,大不了咱們救活他之後跑了便是。”啟蠻說。


    冷逸雲拗不過他,掏出藥來,其他幾人則分頭去采草藥。等再聚到一起,蘇欽宇和小玫滿載而過,祝宛熠則兩手空空,啟蠻更是不知從哪薅來一大捧罕見的雜草。


    蘇欽宇驚呆了,說:“孟大哥,這……這裏頭有天下難尋的毒草,你打哪找的?”


    啟蠻尷尬地撓頭道:“我看這些長得都跟你說的差不多,就挨著拔了點。”


    幸好蘇欽宇和小玫采的就已經足夠,碾碎了敷上,血鷹很快就醒了。蘇欽宇心說:“真是條硬漢!就算再怎麽好的藥,也不能醒得這麽快啊。”


    “你們……”血鷹奄奄一息,說不出話。


    “行了,不必客氣!救人一命,勝造……”啟蠻還沒能把話說完,就又不得不去躲血鷹的襲擊。


    “你夠了!”祝宛熠怒喝,兩手握在一起,火元力四射,死命朝血鷹頭上砸去。轟的一聲,血鷹整個腦袋都埋進了土裏。其他幾人看得揪心,都懷疑血鷹是不是就這麽死了。


    “小玫你快幫他治傷,不然他就死了!”啟蠻又催了起來,這下小玫徹底不幹了:“要救你自己想辦法吧,我才不管這白眼狼。”


    啟蠻沒轍了,隻好拿著自己采的那捧雜草,比劃著要給血鷹敷上。蘇欽宇趕緊攔著:“孟大哥你別鬧了,你是想救人還是害命啊!”說完,把雜草中的毒藥挑揀出來揣在懷裏,生怕啟蠻再到處亂用。


    “那怎麽辦,總不能眼睜睜看他死了吧?”啟蠻說。


    蘇欽宇檢查了下,肯定地說:“這人夠硬朗,再加上那些藥,背上的傷沒什麽大礙。我看,隻要別再有人打他的頭,應該死不了。”


    冷逸雲擔心地說:“行了,咱們是好人做到家了。照先前說的,快點逃吧。”


    “姑奶奶偏不!”祝宛熠氣不打一處來,說:“咱們五個人,還讓他個半死不活的嚇跑了?姑奶奶瞧他這恩將仇報的德行就生氣,等他再醒了,還得揍他!”


    祝宛熠發話,沒人敢不依。幾個人怕血鷹創口再裂開,就沒敢挪動,隻好在他身邊重新生火,邊吃邊聊。


    據冷逸雲說,血鷹曾滿天下地追殺她和血鷲,整整一個月。血鷹的規矩,是晚上出手殺人。那時候自己和血鷲天天提心吊膽,夜裏根本不敢睡覺,隻好白天休息。一旦碰上血鷹,她和血鷲就隻有逃的份。後來血鷹不追了,估計是被雇去殺人了。


    後來,提到血鷹以前犯下的案子,蘇欽宇也說確有耳聞。再談論起血鷹的種種手段,都是殺人於無形,讓人連怎麽回事都沒弄明白,就稀裏糊塗下了閻羅殿。


    他們五個聚精會神說得起興,竟然誰都沒注意到血鷹早就醒了。那冰冷而銳利的眼神在他們身上輪番打量,觀察著每個人的音容相貌,舉止習慣。嘴角浮現陰森的笑意,暗自思索著,謀劃著。


    作者的話:


    大家好我是插隊而來的“良心雙更”,在此跟大家請個假回家探親。請注意,不是書生將請假,是我良心雙更要請假。原因是這樣的,書生將正在醞釀一個陰謀,想讓我把全家老小一起都帶出來,敬請期待!詳情請去“訣俠路吧”裏問書生將,他空虛寂寞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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