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


    昨晚一夜的大雪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覆蓋上一層刺骨的純白。


    寒風過境,卷著輕薄的雪花嗚嗚的打著旋。


    縱使今日雪停、烈陽高照。


    但在這樣的季節裏,偷渡很明顯不是明智的選擇。


    更何況還是選在晚上。


    而以琴酒為首的幾名黑衣人在這樣的時間段裏,成功的偷渡上岸了。


    確切的體驗了一把‘海上求生’的酒廠勞模眉宇間盡是疲憊。


    當真的踏上土地的那一刻,琴酒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腳下雪地與沙灘的混合體被黑色的皮鞋踩得咯吱作響。


    確定自己是真的回來了的琴酒愣愣的看著遠處隱藏在黑夜中的熟悉的建築物,唇角忽的勾起一抹笑:


    “回來了?”


    他的聲音因為連日的奔波和缺水顯得嘶啞,算不上好聽。


    一旁腿肚子有些打顫的伏特加左右看了看。


    在確定他們真的回到了霓虹後,差點喜極而泣。


    “大哥、大哥,我們、真的回來了!”


    天知道他們這一路上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有好幾次伏特加以為自己會死在海上,但那群惡魔並不打算放過他們。


    一旦發現他們好像不行了,就會施以援手。


    等到他們恢複狀態後,又開始新一輪的折磨。


    不限於偷偷鑿漏他們的船,搶走他們的食物、武器……


    伏特加敢保證,但凡他們再晚一點‘獲救’,他都可能會發瘋。


    感覺渾身都要被大海醃入味的貝爾摩德並不想講話。


    連著在海上漂了這麽久,她的皮膚都變差了。


    “先回去休息,記住掃幹淨尾巴。”


    除非他們想一覺睡醒後,身邊多出幾個黑袍人。


    “嗬、哈哈、哈哈哈哈!!!”


    琴酒突然發出的笑聲嚇了在場的幾人一跳。


    對方向後半仰著身體,神情癲狂的大笑著。


    嘶啞的聲音似乎在訴說他連日的壓抑與那些無處排解的煩躁。


    終於、終於!


    一旁的貝爾摩德在琴酒開始笑的時候就選擇遠離了對方。


    萬一對方突然做出什麽超出常理的舉動,她可不想成為那個被牽連的倒黴蛋。


    “大、大哥?”


    伏特加弱弱的喊了一聲,同樣有些不敢上前。


    畢竟琴酒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太瘋了。


    總算是笑夠的人停了下來。


    看著那黑壓壓的暗沉的天空,琴酒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瞳孔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著:


    “就從那些該死的老鼠開始解決吧!”


    ·


    “他們回來了啊。”


    “你知道。”


    一杯熱騰騰的飲料落在了眼前的桌麵上。


    雲閑鶴單手撐著下巴,隔著升騰起的霧氣,看向麵前的安室透。


    距離他從長野回來已經過去一天了。


    如今是休整的第二天,失明還剩下三天。


    聽到掃描儀說安室透麵容有些疲憊時,雲閑鶴扯出一抹笑:


    “安室先生,你好像又沒有好好休息。”


    很久以前被用‘抓到就給一針營養劑’威脅過的人手上一抖。


    小蛋糕上漂亮的裱花歪了一點。


    很害怕對方當場就要給自己來一下的安室透微歎了一口氣。


    雲閑鶴了然:


    “是因為他們回來了,你被打亂了節奏,所以才這樣的?”


    “嗯。”


    原本還算是祥和的日子因為危險的增加而添了壓力。


    思及此處的安室透自嘲的笑了笑。


    ‘危險的增加’?


    那些人本來就該在這裏的。


    隻不過因為某人,所以他才能享受到這一段得來不易的輕鬆時光罷了。


    想著,安室透看向坐在吧台前,眯著眼睛、對剛才的事好像一點都不上心的人,有些不解:


    “當初也是你引他們去的吧?為什麽現在、”


    “走不開而已,或者安室先生有什麽辦法能幫我瞞著光先生一個星期?”


    雲閑鶴毫不客氣的端走安室透形狀做壞了的那塊蛋糕。


    “如果安室先生真的能做到那樣的話,我可以讓他們再離開這裏,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


    哢楞、


    餐叉紮透蛋糕磕在了瓷盤上。


    安室透看著一叉子挖下來一大塊蛋糕往嘴裏送的人,短暫的沉默後,忽然問道:


    “你不是不喜歡吃甜的嗎?”


    他這塊蛋糕可不是特製的少糖的。


    “給你講個故事?”


    “哦?那我可要好好聽聽了。”


    【大大,大大,是講給我聽的嗎!】


    雲閑鶴用蛋糕叉子將那塊蛋糕上的奶油撥下去一部分。


    他一邊將蛋糕坯的部分慢條斯理分成小塊,一邊開口道:


    “很久以前,有兩個孩子因為一塊糖結交成了友人。”


    “或許是覺得對方可愛吧,那個給糖的孩子每天都會拿來一顆不一樣的糖果給對方。”


    “而吃糖的孩子也覺得對方是好人,收下後會用其他東西回禮。”


    “兩人成了最好的朋友,一起玩耍,一起成長…”


    “直到有一天,那顆慣例的糖裏被下了藥。”


    聽到這句話的安室透一愣。


    雲閑鶴像是沒發現他的異狀,繼續講著:


    “等到對方清醒時,他發現自己被關在實驗室裏。他問對方想要做什麽?對方回答說為了更偉大的目標。還說……”


    少年扔掉了手裏的餐叉,抬起頭笑盈盈的看著安室透。


    不過那片死寂的眸子裏,並沒有任何笑意。


    “‘你不是最喜歡吃甜的東西了嗎?隻要你乖乖的,我每天都給你帶。’”


    “每天,每一天。不想吃也得咽下去。”


    喜歡吃甜的?


    並不是的。


    隻是因為那是所謂的朋友給予的‘友誼的象征’,所以全盤接下了。


    聽完這段故事的安室透有那麽一瞬間脊背發涼。


    他沉沉的看著眼前在那裏對蛋糕挑挑揀揀的人,微蹙了一下眉。


    半斂下去的眸子裏帶著細微的憐憫。


    瞧著把蛋糕塞進嘴裏的人,安室透張了張嘴,喉嚨有些發澀:


    “別吃了。”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雲閑鶴挑眉反問道:


    “為什麽?味道還不錯,而且蛋糕又沒有做錯什麽。”


    “你、”


    “安室先生不會把剛才那個故事裏的人當成我了吧?”


    聽到這話的安室透一愣。


    把蛋糕吃的差不多的勇者眯著眼睛,露出惡作劇成功後的笑容,反問道:


    “就算是真的,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是被抓的那個?”


    “……所以是真的?”


    “假的。那隻是我聽過的一個故事而已。至於我自己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純粹是因為牙疼過,醫生讓我少吃。”


    “……”


    盡管少年這麽說著。


    但眼前的人可不是諸伏景光。


    再風輕雲淡的話術也騙不到安室透,甚至可以是篤定,這段經曆絕對真實的在對方身上發生過。


    但是雲閑鶴不願意多講,還刻意搪塞……


    是覺得他知道後會心疼、擔憂?


    是不希望自己因此憐憫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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