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張了張嘴,並未否認雲閑鶴的這一套理論。


    甚至覺得身邊這個人比江戶川更適合成為一個偵探——謹慎到讓人發指的偵探家。


    “…抱歉、”


    “不需要,懷疑和警戒才是正常的。”


    雲閑鶴打斷了灰原哀接下來的話,他朝著對方偏頭微勾了下唇角:


    “我們算是扯平了?希望今後能好好合作。”


    “希望在我研究出解藥之前,你能護住那個家夥。你的身份要是被gin知道了,對方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到這話的雲閑鶴先是一愣,隨即失笑道:


    “當然。”


    原本的背風區起了風。


    站在冷風中的勇者頭腦發沉。


    加上逐漸加重的、四肢肌無力的原因,他的身形甚至已經開始有些發晃。


    【“憑什麽你是勇者!”】


    眼前的場景有一瞬間的扭曲。


    雪原上,癲狂的冒險家將刀橫在青年瓷白的脖頸旁,


    他像是想要一個理由,像是想要證明些什麽:


    【“來,來啊!倒是讓我看看你的厲害!”】


    【“你這個家夥!我們救了你!收留了你!不然你早就凍死了!”】


    脾氣火爆的棉花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的人,手裏緊緊攥著一把長刀,像是要衝上去將其撕碎。


    【“救我?哈哈哈哈!救我?我的人生就是被你們毀掉的!”】


    那位冒險家神色癲狂,像是瘋了一樣將刀子在已經昏迷的引導者先生的脖子邊比劃著。


    額頭帶著血漬的太陽倒在對方的身後,是在剛才被對方突然襲擊後倒下的。


    尚且是壯年的冒險家看著像是嚇傻了一樣的、瞧著還很稚嫩的勇者,嗤笑著:


    【“憑什麽他是勇者?反應能力、速度、身手!我哪一樣不比他好!嗯?這些天你們也都看到了吧?我哪一樣做的不好?說啊!憑什麽!憑什麽他是勇者!!”】


    不知幾許的寒窗與曆練。


    終於通過冒險家最終試煉,但卻沒有通過神選的人中,


    這些固執地、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的人,最後將獠牙朝著勇者小隊露了出來。


    對方是頗受好評的獨行俠,這一次雲閑鶴他們救人也不過是順手的事情。


    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畢竟對方曾經向最全能的神明起過誓。


    冷風順著領口倒灌進心窩。


    勇者麵無表情的直視著拎著引導者的冒險家,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攥緊。


    【“要怎麽做,你才能放開他?”】


    聽到這話的冒險家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哈哈哈!勇者是吧?勇者不是世界唯一的選擇嗎?不是最厲害嗎?”】


    哐當、


    一柄匕首被對方扔在勇者腳前。


    對方惡劣的笑著,瞪圓的眼睛裏滿是紅血絲,透露著病態的興奮感。


    【“我就想知道,這玩意捅進你心髒裏以後,世界會不會重新選擇我們這些、次品。”】


    講到最後一個詞的冒險家抿緊了唇,像是一頭壓抑著怒火的獅子。


    雲閑鶴看了一眼對方扔過來的匕首,沒有彎腰,


    反倒是從自己的芥子空間裏抽出一柄全新的匕首,朝自己心口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勇者那張麵無表情臉上沒有喜怒,更沒有悲憫。


    他隻是平靜的看著對方,平淡的宣判了一聲:


    【“可悲。”】


    【“你說什、”】


    不等對方說完話,勇者手上的匕首就已經擲了出去。


    刀尖正中眉心,刀刃全部沒入對方的腦袋。


    一擊斃命。


    一旁早就做好準備的棉花、幽靈和石頭叔瞬間上前,


    一個接住昏迷的先生,兩個帶著太陽去包紮。


    彼時的勇者站在原地,看著雪地上殘留的刺目的紅,微微垂下眼簾。


    他似乎是第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為什麽所有人都說是好人的人,卻綁架了先生和太陽?


    ……不是承諾、會感謝他們的嗎?


    難道是因為魔王被打敗了,人性的的惡替代了那些霍亂世間的大惡?


    呼——


    寒風過境,勇者被吹了一個趔趄,身形稍微歪了一下。


    再抬頭,地上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腳下剛覆在草地上的薄雪。


    雪山腳下,


    勇者小隊一行人穿著厚重的保暖服,說說笑笑的往山裏前進著。


    雲閑鶴抬頭看了一眼,瞳孔微縮、


    【“那邊是不是有個人?”】


    正在勘探地形的引導者微挑了下眉。


    左右互看了一眼,最後落在雲閑鶴身上,征取他的意見。


    不要過去、那不是好人。


    【“要不過去看看?”】


    不要過去、


    【“嗯——阿雲說得對,萬一有救呢?”】


    太陽揚了揚自己手裏的大法杖,對自己的治愈魔法信心滿滿:


    【“就算他隻有一口氣,我也會給他救回來的!”】


    不要過去!!


    現實中的勇者身形一晃,幾乎踉蹌的朝前撲了出去。


    他那伸出去、繃直的指尖,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麽。


    聽見聲音的諸伏景光回頭,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倒下的雲閑鶴。


    感受到對方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


    意識到對方還是醒著的諸伏景光以一種半抱的方式架著對方,語氣有些急切:


    “怎麽了閑鶴?!頭暈嗎?!”


    說完,諸伏景光將視線投給剛才和雲閑鶴站在一起的灰原哀。


    眼睜睜看著對方撲出去的灰原哀先是一愣,隨即無措的搖了搖頭。


    一旁的柯南迅速湊上前。


    他仰頭看著半垂著頭、整張臉都被頭發擋住的人,語氣有些擔心:


    “閑鶴哥?”


    啪嗒、


    不等柯南徹底抬頭,一滴水漬突兀的從對方的發絲間落下,砸在了他的眼鏡鏡片上。


    小偵探定睛,幾乎是錯愕的看著被諸伏景光扶住的、眼神發直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的人。


    “閑、閑鶴哥?!”


    被喊到的人眼睛一眨,從幻境中脫離開來。


    高燒帶來的眩暈感攀附而至,攪得視野裏所有的畫麵都在搖晃失真。


    那雙還沾著水霧的異色瞳愣愣的望向柯南,其中的茫然與悲痛似是能將人溺斃。


    回神的雲閑鶴呆呆的眨了下眼,


    細微的水漬粘在他鴉羽般的睫毛上,留下一小串晶瑩。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的某人先注意到的是,自己整個人正被諸伏景光架著這件事。


    感覺手臂尚且能用得上一點力的雲閑鶴輕描淡寫的笑了下,試圖起身:


    “抱歉、光先生,我可能是有點走神了、”


    “別動,我帶你去、診所檢查一下。”


    感覺到對方有一瞬間抗拒的諸伏景光及時轉換了口中的目的地。


    迷迷糊糊的雲閑鶴甩了甩頭,還在想怎麽才能站起來。


    “別擔心,我就是有點暈,一會兒就好了。”


    “你現在必須接受治療。”


    “不去。”


    企圖找回雙腿主動權的人果斷拒絕。


    諸伏景光看著企圖推開自己的人,皺了皺眉:


    “別鬧了。”


    聽見這句話的雲閑鶴身形猛地一頓。


    他像是被施了法術一樣,渾身僵硬著不再掙紮。


    感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諸伏景光眉心一跳,微微偏頭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閑鶴?”


    被喊到名字的人像是剛回神一樣,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向他。


    借著周圍亮起的燈光,


    剛剛看清對方眼眶裏的水霧的諸伏景光手渾身一僵,仿佛是被人一拳狠狠砸在了心髒上。


    臉色蒼白的勇者就那麽直愣愣的望著他,像是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對方因為幹燥而起皮的唇瓣在輕抿了一下後繃直,聲音發顫卻堅定的回道:


    “…我沒有。”


    “閑鶴哥、別哭,我們不去醫院好吧?綠川先生騙你的!他就是想嚇唬你!”


    一旁的小偵探笨拙的安慰著。


    被高燒與‘恍如夢寐’困住的人並沒有回應他,隻是無措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諸伏景光。


    “為什麽、不相信我…”


    迷茫的孩子捧著真心問出自己的問題:


    “我說的都是真的…”


    “閑鶴?”


    “我沒有說謊……”


    “閑鶴!醒一醒!”


    “為什麽不相信我…”


    “振作一點閑鶴!看著我!”


    光先生的喊聲沒能將勇者從記憶的旋渦裏拽出。


    對方甩開了他的手,像是負氣一樣任由自己踉蹌著摔出去,整張臉都磕進雪地裏。


    “閑鶴?!”


    “閑鶴哥!”


    “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現場一片混亂。


    微涼的觸感順著緊貼在雪地裏的臉頰傳遞到大腦。


    倒在地上的雲閑鶴眨了眨眼睛,異色瞳定焦在剛飄落的一片雪花上。


    視線與意識模糊過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群人坐在篝火邊招呼他過去吃晚飯的場景。


    勇者朝著那副景象伸出了手。


    好餓…


    真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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