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些衝動的高中生為了喜歡的人改誌願一樣,改變的不止是學校的名字,也是剛剛開始的人生。敬子期想和祁遇說,他從來不是不想負責,也不是沒有想過以後,他隻是……他希望祁遇平安順遂,按部就班地按照他自己的計劃行走,不會因為敬子期變糟糕變差。這份感情終止與否的決定權,敬子期早在不知道祁遇喜不喜歡自己,喝醉後跟自己上床的時候,就遞到了祁遇手裏。他讓祁遇失望了,他被祁遇從家裏趕出來了。以前沒有交織的關係,被敬子期自私地綁在了一起。敬子期總會思考,如果他沒有那些舉動,祁遇會不會喜歡上他。當時抱著怎樣的心情靠近祁遇,他也記不清了。他萬般糾結有關美國的一切事,擔憂沒發生且可能不會發生的壞消息,對異國也沒信心。但敬子期最不想的,就是今天這樣,他那麽喜歡的祁遇笑著跟他說,是,我為了你決定留在這裏。他害怕。他不堅強。而且,他不配。他想哭。第30章 遠離舒適圈一厘米的奔赴都是值得用鮮花歌頌、用掌聲鼓勵的勇氣。黑夜覆蓋整座城市,空中點綴著幾顆微不可查的閃光,懦弱的樣子好像怕打攪到這個城市中生活的人們,它們並不像郊區裏繁星那樣肆意放縱地發散著自己的價值,像把無垠的夜晚都霸為己有。在敬子期的眼中,他和祁遇就像明明共處於同一片空間的異麵直線,咫尺距離可以望見,但相交很難。但他們早就緊緊糾纏,難以割斷。他太習慣隱藏自己的內心,或許因為切開有太多自私、糟糕和已經潰爛的壞種子,他總是毫不留情地把這些陰暗麵壓下,冒出了作嘔的新芽便掐掉,卻留下半截溢滿荊棘的蔓自顧自地把毒擴散到更遠。可是除了這些他自己有時也厭惡的心理,他那顆敏感、時刻渴求被愛的心遇見了祁遇終於被滿足,身體從後被完全環繞的時候,肌膚連接著的血肉把滾燙的熱度盡數澆灌進了他脆弱的心房,祁遇怎麽可以說捂不熱自己呢?敬子期頭一次生出了委屈的情緒,往常這種小情緒是祁遇的專利。他以為祁遇是了解自己的,學習重要,他當然更重要。敬子期特別特別喜歡祁遇。但是……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啊!負麵凸顯:愛嫉妒,自傲和自卑交織,麵冷,敏感。敬子期不想表露自己酸巴巴的膽怯,跟祁遇說原因。他從來不是覺得美國不好,而是有點害怕,害怕人生脫離軌道,害怕遇見更優秀的人,害怕他們兩個人的未來……更不是沒有暢想過以後。他認為祁遇做決定太輕易,想等他們都跨過了眼前最近的坎再去計劃如何翻越遠處的群山,但好像現在,如果不想好一個妥協的途徑,麵前的小坎就已經能把他們拌摔,膝蓋一眨眼便破掉一大塊皮,裏麵的血淅淅瀝瀝地滲出,從皮到骨全經受著鑽心的劇痛。敬子期仰起頭,讓風把眼睛吹幹,他從長凳上起身,拍了拍身後的土,既然祁遇不懂,他便一件事一件事解釋給他聽,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捧到祁遇麵前,任君采擷、挑選。他站在門前,想輸密碼,但是想了一下還是按了門鈴。持續幾秒的門鈴在空蕩的樓道中回響,從牆壁這頭撞擊那頭,直到停止,敬子期還覺得門鈴餘音未散,就在耳邊。看來祁遇真的很生氣。他又掏出手機給祁遇打電話,隻一瞬便被掛斷。[敬子期]:我能回家嗎?敬子期攥著手機,在門前生生站了五分鍾,祁遇沒回他。祁遇家樓層很高,也不知道哪的風刮起,讓他剛回暖的身體又涼了下來,初春的冷風刮人臉,無情地小聲呼嘯。他盯著自己故意發的“回家”兩個字,定了定心神,開始對著密碼鎖輸密碼。“密碼有誤,請重試。”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當他想解釋的時候,祁遇已經不想聽了……敬子期一手撐上門,另一隻手猛地抬起,想砸到門上,卻又退縮。仿佛一拳砸到棉花上的無力感淹沒了他。是,是他的錯,把祁遇掰彎,生生看著祁遇搖著尾巴圍著他轉卻不想負責,全是他的錯。“祁遇。”敬子期揚起嗓子開了口,也不知道門後的祁遇有沒有聽,也不知道如果他在聽的話能不能透過這堵門聽清。“我想跟你談談。”他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回應他的隻有樓道裏喧囂的風聲。“我不想跟你分開,不對,我不跟你分開。你不想異國那我們就不異國,一起念研究生,怎樣我都我願意。”“最重要的是,我會負責的。我是不是沒有認真的和你說過喜歡你。”敬子期停頓了一下,讓在家裏把耳朵貼在門上的祁遇心跳狂飆,除了呼吸聲便是自己胸腔裏劇烈的心跳聲。“祁遇,我喜歡你!”伴著風聲,隔著厚重的防盜門,前麵敬子期的話祁遇其實沒怎麽聽清,他努力捕捉也隻能辨別斷斷續續的幾個字,但這句大聲的表白,無比清晰地傳進祁遇耳朵裏。原本堆積的怨氣好像輕易被驅散了幾分,敬子期永遠讓他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