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桌前,他再次撥通了電話,一邊大口吃著麥片一邊聽著“嘟嘟”聲。祁遇想了想,按掉電話,去臥室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換上,穿好鞋,從鞋櫃的抽屜裏取出車鑰匙。他開著車,跟著導航越過b市繁華的街區,到了鮮少來過的郊區。昨天的大雪不知何時停了,可城市中一片銀裝素裹,幹枯的樹枝上掛滿白雪,房子上也是。有些路段結了冰很滑,祁遇不得不開得很慢,正趕上晚高峰,有些堵。等到他開到h大,天成了深青色,泛灰,呈現日暮和黑夜的過渡。一路上,祁遇目睹了太陽下山,目睹了遠方的月亮掛上枝頭。他把車在h大分校區的校外停車場停好,取下了剛剛導航了兩個小時的手機。敬子期終於理了他,祁遇鬆了一口氣。他發來消息,是好多張圖片。祁遇有點緊張,他點開掃了一眼,臉立馬漲紅,蔓延到脖子,手裏的手機仿佛燙手山芋。是敬子期拍的自己。已經泛青紅腫的手腕,遍布紅痕的脖頸,祁遇點開原圖,好像喉結被自己咬破了……他接著往下看,浮現淤青的膝蓋,有兩隻大手印的腰窩,充盈牙印的後背,磨紅的大腿根。祁遇立馬把手機扔到副駕駛上。過了一分鍾,他又拿起手機,認真地把照片全部存了起來。第21章 人可以智能地調節模式,不同場合呈現不同的狀態。祁遇存好照片,搖擺又猶豫。手機界麵依舊停留在和敬子期的對話框,和頭像並列出現的、令他眼紅心跳的圖片直白地訴說著現狀。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尚且完整的白色肌膚透露著病態,更不用提那些仿佛受過淩辱一般的紅痕,有些甚至變青,深淺不一,更心驚。他坐在車裏覺得發悶,接近零下的溫度卻讓他渾身燥熱。祁遇搖下車窗,讓帶著涼氣的寒風滲進車廂裏,粗喘了幾口氣,他還是又撥響了微信語音。這次,乏味的等待音樂隻歡快地奏響幾秒,電話便被接起。“喂?”敬子期的聲音傳來,與平時相比,別無二致。“你……”祁遇攥緊手機,他有許多句話卡在喉頭,想噴湧而出。問敬子期怎麽不多睡一會再離開,怎麽離開的時候不叫醒他,怎麽回的學校,怎麽都不忘幫他整理家裏的一片狼藉。一句都沒有說出口,他難得露了怯。不過在敬子期這裏,祁遇已經破了太多例。“怎麽了?”那頭的敬子期問道,“沒事我掛了。”他掛了。戛然而止,敬子期的風格。祁遇下了車,換了一個人打電話,“老呂,我在你們學校門口,過來接我。”不到兩分鍾,呂鶴拎著一個文件袋匆匆跑來,頭發已經全然被冷風吹散。呂鶴問道:“你怎麽來了?”兩個人肩並肩往校園內走去,顯著的身高與樣貌招惹來了無數的視線。道路上的人格外多,不像周日傍晚該出現的景象,所有人都像呂鶴一樣拿著包或者文件袋,三三兩兩攜伴同行。祁遇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你剛在幹嘛?”呂鶴拿起手中的袋子在祁遇眼前晃了晃,“考六級啊,我考完跟同學嘮了會嗑沒回宿舍,不然你他媽以為我能這麽快趕到大門口啊!”呂鶴說完,發現身邊的祁遇停住了腳步,“怎麽了?”“媽的……”祁遇低罵,又拉著呂鶴迅速往前走,“你知道敬子期哪間宿舍吧?帶我去。”郊區的風沒有市中心那樣柔和,肆意地掀起空氣,帶來猛烈的襲擊。冷風不僅無情地刮著祁遇的臉,也撲滅了他心中的火。他跟在呂鶴身後往宿舍走,後背整個被冷汗浸濕,眼中滿是惱怒與自責。祁遇在心中罵了自己千遍萬遍,他好怕,好怕敬子期沒有趕上考試,好怕他因為……因為自己影響了考試!無力感拔地而起。祁遇捏緊了拳頭,指甲深陷掌心,他用力用力,恨不得捏碎自己。敬子期說的對,他“不食人間煙火”,不關心“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連喝醉的時候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做出強迫人的舉動,敬子期被他壓在牆上,被他狠狠錮著手腕。祁遇不知道自己的力氣具體有多大,收到“成果圖”的那一刻才準確理解。中途清醒以後……更是故意裝不清醒。祁遇不是真的傻,他越琢磨敬子期的撩撥越不對味,直到他終於琢磨清楚,又發現他已經上了賊船,被撩撥得不知東北西南。雖然敬子期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但經曆了這一遭,自己可以奪過這個稱號。再回憶昨天敬子期的半推半就,如今看來是滿滿的遷就。敬子期自己知道有考試的啊!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對學習、對考試的重視,即便六級考試能倒帶,可以重來,但敬子期可是連休閑時間都會捧著單詞書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