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


    那些廚師們都低著頭,努力地憋著笑。


    江聿懷手一抖,量勺裏的辣椒粉都被抖沒了。


    他眉心微動了下,隻好先把量勺放下來了。


    男人轉過身,看向虞歸晚,“廚房油煙大,你怎麽進來了?”


    “馬上就好了,你去餐廳坐著等我。”


    虞歸晚垂眸,擼起袖子,露出了瓷白的手臂,然後向灶台走去。


    江聿懷看著她,“晚晚,你……”


    “等你做好了,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虞歸晚看了眼灶台上的情況,然後就去洗幹淨手。


    她洗手的動作很細致,可能手也好看,頗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蔥給我一下。”


    廚師看了眼江聿懷,然後連忙把洗幹淨的蔥遞過去。


    虞歸晚接過,放在砧板上,然後側眸看了眼一旁的刀架。


    全都是各種名貴的刀。


    她沉默了半秒,隨手拿了個趁手的,然後纖細的指尖按著蔥的一頭,沒等江聿懷開口阻止,刀就已經落下了。


    刀刃和砧板碰撞發出的嗒嗒嗒的聲音,頻率幾乎是一致的。


    沒一會兒,一旁的碗裏就裝上蔥花了。


    看著女生這般利索的動作,連旁邊的廚師眼睛都亮了亮,“少夫人這刀法……真的好厲害。”


    虞歸晚洗菜刀的動作頓了下,嘴角微抽,“可能是……切多了就熟練了?”


    她也不好告訴別人切的是什麽。


    江聿懷神色複雜,看著她,“什麽時候會的?”


    虞歸晚也沒機會切蒜末,廚師就已經用攪拌器給她準備好了。


    她便拿出兩個碗,開始調料汁,一邊回答道,“很早吧,忘記了。”


    江聿懷沒說話。


    看著她熟練的動作,眼底的心疼就更甚了。


    虞歸晚也沒有刻意去掩蓋過往的經曆。


    上輩子是因為沒有人給她吃的,所以她是自己琢磨的。


    不吃,就會餓死。


    她靠著本能,一點點地摸索著。


    這才學會的。


    這一世……


    她倒是沒有這個機會動手做這些。


    王奶奶從來都不舍得她下廚房。


    她說,晚晚的手這麽好看,不應該隻知道洗手羹湯,應該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在雲陵鎮的那段時間,她便沒有什麽機會下廚。


    王奶奶不在,也有王聲野在。


    怎麽也輪不到她。


    後來……


    那也算不上做菜,最多隻是把能吃的煮熟了。


    她垂下眼眸,斂去眸底的神色,繼續往碗裏調著料汁。


    江聿懷沒注意,她就往自己的碗裏多放了一些辣椒麵。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碗裏到底有多少辣椒了。


    空氣中彌漫著辣味和醋的酸味。


    江聿懷看著她,“有被燙到嗎?”


    “什麽?”


    虞歸晚剛打開鍋,準備舀一些麵湯到碗裏,一時沒聽清。


    江聿懷皺眉,伸手接過她的鍋蓋,“這步要做什麽?”


    她鬆開手,“舀點湯到碗裏。”


    “好。”


    江聿懷拿起湯勺,然後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虞歸晚懶懶地站在一旁看著,隨意地回答著,“肯定有啊。”


    她那個時候才多大?


    連灶台都比她的人高。


    更別說鍋蓋了。


    她那個時候連怎麽給煤氣灶打火都不知道。


    還是用電飯鍋炒的菜。


    先把米煮熟了,再炒菜,能吃的時候,飯都已經涼透了。


    有時候沒找到菜,她就往鍋裏倒醬油,拿著小勺一口口地吃著。


    每次吃完,都要悄悄地洗幹淨放回原位。


    要是被傭人發現了,或者是被程湘發現了,她就該挨打了。


    江聿懷拿著勺子的手緩緩收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明顯。


    他舀完湯,看向女生,“以後想吃什麽,就跟我說。”


    虞歸晚慵懶地勾起一抹嘴角弧度,“怎麽?三爺以後這是要給我洗手羹湯啊?這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江聿懷輕笑,“給妻子洗手羹湯,算不上是暴殄天物,這難道不是作為丈夫該做的嗎?”


    他抬眸看向女生,眼眸溫柔,“夫人,接下來的步驟是什麽?”


    虞歸晚對上他的眼神,眸色閃了下,隨即彎唇輕笑,“把粉撈起來。”


    “好。”


    江聿懷一一照做。


    ……


    幾分鍾後。


    餐廳裏。


    虞歸晚淡定地拿起筷子,攪拌了兩下碗裏的粉,然後開始開吃。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酸辣味。


    男人看著她吃,然後低眸看著自己的碗裏,筷子也攪拌了一下,嚐了口。


    也是有酸辣的,但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虞歸晚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弧度,說了句,“怎麽?吃不下嗎?要不要讓廚師再給你做點別的?”


    “不用。”


    江聿懷拿著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著。


    他在這之前確實沒吃過酸辣粉這種東西。


    但是這並不影響。


    更何況,這還是虞歸晚親手做的。


    雖然隻是切了些蔥花,還有調了點料汁。


    但對江聿懷來說,已經是特殊的了。


    虞歸晚看著他一點點地吃著,動作依舊不失矜貴,勾起唇角。


    她低眸,繼續吃著碗裏比男人碗裏的還要辣一點的酸辣粉。


    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一種把神明拉入凡塵,沾染上了人間煙火的感覺。


    直到吃完酸辣粉,江聿懷都未曾發現兩碗粉之間的不同。


    ……


    與此同時。


    另一邊。


    高宴柏看著來人,嘴角似笑非笑的,“江總怎麽突然大駕光臨了?有事嗎?”


    這兩人之前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時,鬥得還真是你死我活的。


    就跟之前博星集團的貨被自由州港口截下的事情差不多。


    在兩人之間也是常事。


    江南:“……”


    他有些頭大,但為了狗命,還是不得不放低了態度,“上次在港口的事情,我向高總道歉,是我……”


    “等會兒。”


    高宴柏挑眉,“江總剛剛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江南:“……”


    好生氣啊。


    但為了狗命。


    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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