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哭著拍打謝景珩的胸口,撕扯著他的衣領,始終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檸檸,對不起。”


    “你走開,我要去看我媽,她隻是做手術太久,麻藥還沒過,所以才一直沒醒,你不許攔我,我要去跟她說話,我媽不會不理我的,我是她的女兒。”


    江檸用盡力氣推開謝景珩,手背由於剛剛用力拉扯流了點血,可這點算什麽。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將身上所有的血都輸到周雅素身上。


    謝景珩深知攔不住江檸,隻好跟著她過去。


    太平間。


    陰森灰暗,陣陣涼意襲來。


    周雅素一動不動躺在那裏,身上沒有任何儀器和監測設備,隻有一塊白布蓋著。


    江檸走過去抱住她,緊緊握住周雅素冰涼無血色的手,“媽,你不要丟下我,我隻剩你一個親人了,你走了我該怎麽辦,說好的當一輩子母女,你怎麽能食言?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任由江檸趴在周雅素身上哭訴,病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檸檸,媽定然是不願看到你這個樣子,這樣她會走得不安心,我們乖乖地送她一程好不好?”


    謝景珩站在身後雙手抱住江檸的肩膀軟聲安慰。


    盡管他知道這話很紮心,但事實上就是周雅素已經死了,他必須得讓江檸接受這個事實。


    “我的女兒,不要哭,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不後悔這輩子養你長大,我很慶幸你能當我的女兒。”


    “媽走了,以後媽不在你身邊,要好好的,不要難過,你身邊還有愛你的人,他們同樣跟我一樣很愛你,媽不能陪你了,你以後要快樂,要幸福,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江檸回頭看著謝景珩笑道,“阿珩,你聽到了嗎?我媽跟我說話了,她沒死。”


    謝景珩聽了江檸的話緊皺眉頭,內心抽痛。


    而後她趴在周雅素身上,哭了好久便抬頭抹掉臉上的淚水,強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媽,我不哭,我聽你的,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你也聽我的,在那邊也要好好的。”


    任由江檸再自欺欺人也無法改變事實。


    她必須得接受周雅素死亡的事實。


    母親說過,她最不願看到她哭,母親會心疼。


    江檸不願母親心疼,不願她擔心自己。


    仰頭看著天花板揚起嘴角,用力將不斷湧出來的淚水憋回去。


    周雅素不許她哭。


    她要好好聽媽媽的話。


    而江檸這個樣子卻讓在場的人看著心疼。


    她的眼睛已經哭得格外腫脹,像極了被蜂蟄那樣。


    失去最親的人,的確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此時,江檸抽著鼻子,低頭輕輕吻了吻周雅素的額頭,作為母女倆最後的告別。


    “媽,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謝謝你,這輩子當最愛我的媽媽,來生我還要做你的女兒,我們還要再相聚,我愛你。”


    盡管心裏很舍不得,但江檸不得不放手。


    她的母親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隻願她在那邊也要好好的。


    辦手續,去殯儀館。


    陵園,墓地。


    這段時間,作為周雅素唯一的女兒,江檸強忍著內心的痛苦簽字,抱走周雅素的骨灰壇,去靈堂,去陵園。


    而謝景珩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在江檸身邊事事親為,設靈堂,選陵墓等等。


    周雅素走得突然,並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但所有人包括江檸都知道,她唯一的掛念就是她的女兒江檸。


    隻要江檸好,她就好。


    那天,所有人都來送周雅素。


    溫妤說,“小檸,素姨肯定希望你能振作起來,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日子還是要過的,素姨也不希望你每天活在灰暗中,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


    紀姝怡說,“小檸,我這輩子也沒生個女兒,如果你允許,我以後會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不要難過,大家都很愛你,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謝晚晴說,“嫂子,我和哥哥,還有爺爺,還有其他人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爺爺說,你是我們家的寶貝,我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你別難過了。”


    時芷珊說,“檸姐,我沒有姐姐,以後你就是我姐姐,我會把你當親姐姐對待,我爸媽很樂意多一個女兒疼愛,我們永遠一條心,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那天的靈堂上,真的來了好多人。


    江檸跪了很久,身邊的朋友一個個輪流安慰她,都是發自真心地心疼她,給了她無盡的安慰和關懷。


    蘇凝,莫硯書,陸宴舟都來了,就連司懷淵也來了。


    司懷淵看到江檸滿臉憔悴悲傷的模樣,心裏同樣不好過。


    印象中,他每次見到江檸的樣子都是滿臉笑容,充滿活力的。


    而周雅素的離世,讓她大受打擊,失去了人生的支撐。


    他希望檸姐能振作起來。


    那段時間,江檸很忙很忙,忙著料理周雅素的後事。


    “媽,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傻孩子,哭什麽,媽隻是出去幾天,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


    “回來就好,以後你去哪我便跟你去哪,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好,媽答應你,來,這是媽去廟裏給你求來的平安符,可要收好了。”


    “謝謝媽,剛好我也給你準備一個平安符,我給你戴上。”


    “媽,你怎麽不收我的平安符?是不喜歡嗎?”


    “不,媽你要去哪裏,你不許走,你不能留我一個人。”


    江檸夢中驚醒,一睜眼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睜著眼睛呆呆地望著,眼角的淚水再一次落下。


    “小檸,睡醒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謝景珩端著熬好的粥走進來。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住在平安小區。


    “我不餓,不想吃。”


    江檸躺在床上搖頭,並沒有起來。


    她想一直睡著,這樣就能在夢中看見周雅素。


    謝景珩沒有強求,將那碗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隨後拿起桌上的膏藥。


    隻見他掀開被子,擼起江檸的褲腿,擠出白色膏體輕輕抹在江檸跪得淤青的膝蓋上。


    那抹淤青的位置十分刺眼。


    那天,江檸在靈堂上跪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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