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和花,共赴風雅。 在這夢一樣美麗的理想鄉中,素雪白的睫羽在輕顫。 和著雲絮,紛亂輝煌。 雲一樣輕軟的靜,在這金色眼眸幾次疲憊困倦的開合裏,重歸澄澈。 風息雪止,霧靄散盡。 睡吧睡吧。 這一次,也要做一個像過去那樣輝煌溫柔的夢哦? 不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都請一直思念著那個瑰麗恢宏的夢,不要在規定的時間外醒來。 妖精醇和虛渺的歌唱,在光影婆娑裏漸漸遙遠。 日光那麽溫柔,軟軟的拂落過梅林的發梢臉頰。 紫羅蘭色的眼底,鋪著枝葉細密落錯的陰影。 他垂眸微笑。 “——那麽,就這樣約定好了。” 同一時間,疊合的聲線。 少年似有所察覺,手下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去。 入眼的,隻是天花板刺眼的白。 “錯覺嗎?”立夏垂下頭,擰好封罐的蓋子。 他眼底的色調,因為背光顯得更為深刻。 迦勒底特製的戰鬥服,勾勒出少年人的身體線條。 他弓著腰,單手撐在地麵上,將一隻玻璃罐子塞進床角和牆壁的夾縫中。 “不可以從罐子裏跑出來——當然,就算我這麽說了,你大概也不會聽吧?”少年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外形像一小節觸須般的魔神柱,在這個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笑容下,過電一樣顫抖了一瞬。 立夏隔著脆弱透明的玻璃,用手指觸碰著。 他開口,溫緩的念出魔神柱的名字:“巴巴托斯。” 自在這個世界帶走巴巴托斯以來,麵對這位昔日的對手,立夏少有的鄭重肅然。 他沒有拿突破素材去調侃巴巴托斯,也沒笑話對方草莓蛋糕一樣的配色。 “絕對,絕對,不可以讓羅曼醫生看到你。”他目光清澈的,如此懇切,“你會遵守約定吧?” 比迦勒底外的風雪更加沉默,燈光撲朔冰涼。 休息室外,有來者的步伐聲從微弱變得清晰。 大概是對序列49的禦主進行催促吧,畢竟距離靈子轉移的時間隻有半小時不到。 就算這樣,少年仍然沒有對巴巴托斯進行催促。 巴巴托斯安靜的蜷縮在罐子內,距離少年最遠的一隅,就像是無法聽懂人類的語言,不做出任何反應。 人之子碧藍的眼底,情緒駁雜,靜靜注視。 休息室內冗長的靜,室外某位少女的腳步吧嗒。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又或者有了什麽神奇經曆,總之變成這副弱小可愛模樣的魔神柱。 巴巴托斯,最終還是貼上了對方手指所觸碰的方向。 冰冰涼涼的,並不是人類的體溫。 通透脆弱的玻璃,隔開了雙方的直接觸碰。 [那麽,就這樣約定好了。] 少年微微一笑,將瓶口敞開。 “——立夏夏!”少女的聲音充滿活力。 ‘滴’的一聲,休息室的門打開了。 “立花花!”少年擱下手裏的噴壺,他學著少女對他的稱呼方式,回頭微笑。 “啊……真是受不了你。”立花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頭頂的翹發,在空氣淨化器微弱的製風裏小幅度擺動著,突顯了屬於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特有的元氣可愛。 “看看時間啦!”橘子色頭發的女孩指著牆壁上的掛鍾,“馬上就要出發了喔?你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悠哉悠哉的澆花。”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緊張嘛……”在對方的瞪視下,少年默默閉嘴。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什麽?和我屋子裏的綠蘿完全不一樣,顏色真好看。”語氣裏帶著明顯的好奇,立花上前一步,試圖伸手去戳一戳少年的盆栽,“像草莓蛋糕一樣呀。” “別別別!”情急之下,立夏捏住了對方的手腕。 “唔姆?”立花愣住了。 “這、這個是有毒菌類。”情急之下,少年勉強找出了一個看似不那麽離譜的理由,他頂著一張熱情洋溢的僵硬笑臉繼續道:“隻能用作觀賞,觸摸的話稍微有點危險。” “……真讓人意外,你竟然有這麽危險的愛好。”立花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啊哈哈……走吧走吧,不是快要進行轉移了嗎?”少年抓抓頭發,輕輕推了下立花的肩膀,兩個人並肩走出休息室。 身後那片安靜的蒼白裏,魔神柱細小綿軟的身軀,安靜的呆在培養盆栽的營養土裏,非常安分。 巴巴托斯並沒有因為藤丸立夏的離開而違反約定。 即使他仍然在心裏認定——這是某個愚蠢的人類孩子,一廂情願,單方麵的約定著。 迦勒底的長廊中,燈光下,少年微笑的剪影。 一切都不需要懷疑,他清醒的看透並明白著。 “竟然遇到瑪麗安托內瓦特……怎麽樣?那一定是一位非常溫柔的貴夫人吧?”少女明朗的聲線裏,帶著憧憬。 流傳下來的曆史有著諸多偏見,卻總是會在開朗明亮的時代真相大白。 體恤平民,為了困苦的國民深感難過,並為之在貴族中遊走勸說,籌集捐助的王後殿下。 溫柔夢幻,一個時代裏,法蘭西子民的幻想。 被汙蔑,扣上奢靡的罪名,走上斷頭台,向劊子手道歉的她。 “抱歉,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電流細碎的聲音,機械啟動雲作時的輕鳴。 嗡嗡作響的透藍投影裏,數據模擬悄然展開,細長的準星開始對過去進行定位。 工作人員為這一次的靈子轉移,進行最後的檢測和調控。 紺藍的光裏,少女的眸色金黃。 他們趁這最後調試的短暫時間裏,對之前的特異點進行含混而簡短的交流。 立於身側的,是屬於他們的從者,也是他們的騎士。 “唔……竟然是貞德嗎?”立花壓低聲音,“辛苦你啦。” 這位法蘭西聖少女的名聲無人不知,她是天賜的奇跡,也是人為的悲劇。 那是,非常非常辛苦的一生。 但是。 少年他微笑著,隻說:“我遇到了,一位喜愛著亮閃閃的東西的法王。” “那麽……”於是,立花也含混回應道:“我遇到了七彩長發的瑪麗蘇……還是傑克蘇呢?” 立夏心中了然。 是[色欲]啊。 不同於其他幾位原罪的君主,‘色欲’的阿斯莫德,性別並沒有精準肯定的記載。有些地方說是男性,卻也有稱其為女性的時候。 所以才需要借用迪盧木多奧迪那的‘愛情痣’嗎…… 少年若有所思,在立花摻雜著吐槽的敘述裏了解關於她那邊發生的事。 意大利。 戰爭剛剛結束,整個南意還處於混亂與動蕩之中。 這是最壞的時代。 官方無力管轄,異國人的侵占,動蕩坍塌的治安。 但是你又不能說它壞到徹底。 畢竟……西西裏是一個那麽美麗的地方。 於是,年輕的小夥子們,因為同樣的目的和願望走在了一起。 他們穿上黑色的西裝,舉起上膛的槍支,成為溫柔的暴徒。 為女士獻上玫瑰,向孩子露出笑容,為失去一切的人提供庇佑。以及,對外敵展現著冷硬刺骨的一麵。 mafia在阿拉伯語中,是“避難地”的意思,自衛隊由此誕生。 彭格列隻是其中之一。 後來究竟會發展成什麽樣,過程又是如何,這些在最開始的時候都無法預料。 但是在最初,彭格列也好,西蒙也好,都是因為一份溫柔堅忍而存在著。 “不過,這些都不是太重要的問題啦。”立花揪了揪自己的袖口。 “明明很重要吧,笨蛋。”立夏歎了口氣,“動蕩的時局總比不過安穩,光是想取得生活在特異點的人的信任就需要不少功夫。” 少女‘哎嘿嘿’笑了半天,沒有反駁他的話。 好一會兒,停止傻笑後,她問:“你聽說過世界基石嗎?” “……”半空中構架出的投影,與少年眼底的顏色疊合一瞬,神色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