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不與敵對組織的首領分出勝負,這樣的事情,就還會發生。  百密總有一疏的時候,而那時,究竟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們死去……還是說,在此之前,將所有危險全部扼殺。  或遲或早,你都要做個選擇。  隻是,織田作所做的這個選擇究竟是什麽?一切都已不在言中。  “你聽我說,織田作。”太宰開口了:“這次的事情有些不對,首領他”  說起來,這是立夏第一次看到太宰這麽焦慮的樣子。  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沒有了那份穩操勝券的笑意。  而織田作則用目光默默的拒絕了他。  “我知道。”織田作是這麽回答的。  隻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也不得不做。  但是  “我們還有另一種選擇。”少年望向織田作的目光誠懇極了。  誠懇到似乎不聽一下他的建議,似乎就會產生一種悲傷微妙的罪惡感一般。  於是織田作開口問道:“什麽?”  “我代你去。”少年的目光隨著思考合理的理由而遊移了一瞬,“說到底,這也是我的事情。”  “樂他們……孩子們差一點死在我的麵前,這是我的失職。”  “明明被織田作先生說了‘樂他們麻煩你了’這樣的話,並且誇下‘今後繼續麻煩我也是可以的’這樣的海口……卻沒有盡到相應的職責。”少年低下頭去,眉眼微垂,神色略帶失落,“對不起。”  “所以,至少讓我在這之後為樂他們做些什麽。”少年是這麽說的。  但是  “你也隻是個孩子。”織田作神色平靜的說道。  聞言,立夏愣住了。  他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人向他說過這樣的話了。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太宰會將織田作稱為是‘治愈係男子’。  “織田作真溫柔啊。”立夏這麽想著,也這麽說了出來,“你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多很好的人。”  “禁錮。”  在少年溫暖的笑容下,青年的身體陷入無法抵抗的麻痹感之中。  他直挺挺的坐在那裏,卻無法動哪怕一根手指。即使唇角顫抖,也無法開口說話。  織田作隻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少年笑著對他揮手,轉身離去。  那雙眼睛明亮的,如水的波光。  他是想製止那個少年轉身離去的。  沒有人會比織田作更了解紀的異能力,當單槍匹馬獨自對敵的時候,無疑是個犯規的存在。  織田作很擔心,會就此再也見不到他。  而此時,他意識到了一點。  如果此時站在立夏那個位置上的人是他,那麽被留下的人,又會是何等想法?  死亡最強大的力量不在於它能讓人死去,而在於讓留下來的人感到痛苦。  緊接著,織田作看到了太宰與他笑眯眯的告別。  你可能即將與友人恒久分別,卻無法動,也無法阻止。  原來,會是這麽令人難過的事情嗎?  “雖然阻止了織田作這件事幹的很好。”太宰將胳膊枕在腦後,“但是,我並不認為你應該摻進這灘渾水裏去。”  “為什麽?”少年的神色冷凝而沉重,“因為港黑的首領可能會殺掉我嗎?或者……太宰擔心我會死在與mimic領頭人的對決中。”  “啊呀,被你猜到了。”太宰的表情有點浮誇。  立夏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明明是你告訴我的。”  是的,當太宰看到那些被立夏解決掉的mimic成員後,他就將能夠說出的東西告訴了立夏。  雖說‘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但是卻也有很多時候,情況是恰好相反的。  知道的越少,可能反而會死也說不定。  “森鷗外是個非常有野心的人。”太宰眼眸裏的光冷卻了下來,以至於瞳孔顯得有些昏暗,“以一個底層人員的死,換取一個許可,於他而言……算了。”  他像是顧忌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明白。”天空藍的眼睛,能看到地上遮掩的一切汙垢與人心駁雜。  “如果我想的沒錯,甚至連mimic都是他的默認下才能進入橫濱的也說不定。”  聞言,太宰的神色變了。  “看樣子是猜對了啊。”立夏輕輕的笑了起來,神色放鬆且肆意,“別看我這樣,其實多數時候也是非常敏銳的。”  尤其在無數次近距離觸摸死亡的時候。  “我自認為看人這方麵一直都還算準確。”立夏咂咂嘴道:“這邊的森先生完全不是省油的燈,相反,還雙倍耗油。”  “是三倍。”太宰跟著吐槽道。  “總之,笑鬧就先到此為止吧?”立夏向著太宰伸過手去,“安心,我可以阻止織田作先生走向死亡,也可以阻止我自己死去。”  “……為什麽?”他微沉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要問為什麽的話……”少年笑了起來,“大概因為,世界是很小很小的存在吧?”  樹蔭的縫隙投過晃動的光斑,氣氛莫名的很好,他的眼睛藍的像頭頂上方的天空。  是的。  世界很大,大到窮極一生可能也無法看完全部的風景。  但是世界又很小,小到你在乎的幾個人就足以是全部。  “說到底,我的朋友也就是你們幾個人。”立夏看向他,“我希望你們都能活下去。”  活下去。  長長久久,歲歲年年。  少年迎著太宰複雜的目光,神情堅定:“mimic有想要迎接的‘天命’,並為此想往死亡而活著,他們的目的,大概就是在戰鬥裏死去。”  “你知道mimic的首領紀德的異能力嗎?”太宰的神色沒有絲毫放鬆,“迎接死亡前,他可以看到未來,以他的能力,足以提前規避死亡。”  mimic的首領紀德。  他的異能力‘窄門’,和織田作之助的‘天衣無縫’一樣,能夠看到短時間後的未來。  “沒關係。”少年笑得雲淡風輕,他的眼睛色調清潤得,像色卡上的尼羅藍,靜謐清爽。  “天命在我。”  或許是聽到了少年眼中的劍影刀光,又或許是透過少年的情緒看到了織田作所收養的孩子們那時的淚眼汪汪。  這次,太宰治並沒有阻止少年的離去。  但是,他卻一直跟著少年,不近不遠,不離不去。  太宰綴在立夏身後,既不開口,也不過於靠近。  他像是要消失一樣的安靜。  mimic組織的人員端著槍將他們包圍,紀在不遠處是歐式建築的內部。  這是一間非常典型的歐式建築,灰白的雕花石柱,圓形的拱頂。  浪漫而宏大的建築風格。  鍾樓與鍾聲,像奏起的喪歌般準點晃動,發出嗡鳴。  湛然深廣的天空之上,有繾綣的夕陽點燃了雲的尾羽。  融化成金色的湖泊後,流淌在高聳的鍾樓塔尖,流淌在金光璀璨的兵刃上。  像歲月的長河,像繁星的吐息。  少年踩著濕潤的泥土前行,腳下,有血不斷滲入泥土中,開出了駁雜的花。  繞是如此,他們就像不知死亡也不知疲倦那樣前赴後繼,倒在少年的腳下。  然後,於建築的門前,少年止步。  他主動向一直不遠不近綴在他身後的太宰搭話。  溫熱的掌心覆上了他的肩膀:“等我回來。”  “……好。”太宰的嗓音有些嘶啞,呼吸間帶著沉重。  此時,閉目養神的金色王者,於[座]上睜開雙眼。  金色的漣漪在他的指尖動蕩,黃金的杯盞恰好落在他的掌中,澄明清冽的酒液在其內動蕩。  他紅色的眼睛向下看去,似是注視到了遙隔此端的塵世。  潔白的石英雕花柱子噴濺上了點點殷紅。  這是一間非常小的教堂,他們在長椅前那段的空曠的地麵上對峙。  夕陽透過穹頂下的彩色玻璃投入,在地麵上形成不規則的斑。  似陸離的流光。  少年站在紀德的麵前站定,並與之交談。  “織田作來不了。”立夏抬眼,對上那個蒼發紅眼的高大男人“於是,我來替他。”  兩相對比下,他的身形顯得那麽消瘦,像個瘦小的孩子。  不……他原本,也隻是孩子。  最起碼無論在紀德還是織田作……甚至中原中也眼裏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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