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什麽都沒有了。  立夏看到,那雙鳶色的眼睛裏沒有對於生的渴望,隻有對於死的思念。  深到清明的目光裏,是摔死的鳥。  “我喜歡夏花。”立夏聽到對方用輕飄飄的聲音說:“聽說喜歡夏季的花,就會在夏天裏死去。”  “所以,你喜歡夏天的花嗎?”少年一邊的臉上貼了醫用紗布,而另一側則有繃帶纏繞過頭顱遮住了眼睛。  僅露出一隻的眼睛猶如霧洗,卻模糊到清明。  下一刻,一切都像是霧裏的一切,形散如煙。  他向立夏露出一個充滿生機的笑。  就像他言辭中的,夏季的花。  但是結合話語的內容,似乎並不怎麽友好。  喜歡夏天的花,就會死在夏天。  “喂!你這是什麽態度!”頭發卷卷的男生用一隻手拎著黑發黑衣的少年的衣領。  近乎將他生生從地麵上拽起。  因為生氣,他眼中甚至有點充血。  淡淡的赤色,令人生畏。  而被粗暴對待的人卻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唇角勾起,眼中無喜無怒。  這個人……根本沒有將我看在眼裏。  這一認知,總是會令初生牛犢的少年們心裏不是滋味。  自然,對切原赤也而言也不會例外。  他指節愈發捏緊。  氣氛漸漸緊張起來,一觸即發。  在即將被點燃的那一瞬間——  立夏拍了拍他,示意他將人鬆開。  “別這樣。”黑發藍眼的少年好脾氣的笑著。  “……切。”很明顯生氣了的少年甩開兩個人,背著自己的網球包跑的飛快。  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書包後,立夏向黑發黑衣的少年道歉:“對不起。”  為什麽是對不起?  身上纏繞繃帶的少年沒有問,立夏也沒有說。  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也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像是完全失了興致一樣就這麽瀟灑孑然的轉身離去。  立夏看著對方有些歪斜著離去的背影,目光中透著些擔憂。  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追上去。  那個身上纏了很多繃帶的少年或許背負著什麽像大山一樣沉重的東西。  但是,卻並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夠觸摸的。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  他相信喜歡夏季的花的人,絕不可能死在夏天。  少年擰著自己濕透的衣服,他想,自己得快點趕去學校了。  溺水的少年,夏天的花。  失去記憶的自己。  一切,都像是夢。  追光逐影,是否又能抵達夢的彼端?  今天,他聽到了河流動蕩的聲音。但是……其水流,仍舊不夠湍急奇險。  “——按照你的說法的話,那還算河嗎?”卷卷頭的少年沒好氣的吐槽道:“你說的是海吧。”  他們坐在操場邊的樹下,陰涼的樹影中,有淺淺的光斑在模糊。  “哦,對啊……!”立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海啊。”  “你這人……”卷卷毛發的少年……不,切原赤也被他這個回答噎得神色一頓,“其實你就是個單純的笨蛋吧?”  “笨、笨蛋!?”立夏震驚了,“喂喂,我不是前輩嗎?你這樣說我真的好嗎?”  今天轉來立海大國三的藤丸立夏。  以及,國二的切原赤也。  立夏,真前輩。  “你這家夥讓人完全沒有前輩的實感啊!”切原推了推他,“你今天幹什麽對那個人這麽好?”  按照切原的思路來說。  藤丸立夏和他搭了同一輛壞掉的電車,兩個人被迫中途走著去學校。  共患難get√  同為立海大的學生,認識一下熟悉起來是很容易的事,更何況立夏還請他喝水。  有福同享get√  他們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朋友嗎?為什麽你還要向著別人說話!  “好?”立夏對卷卷發少年的心思全然不知,他隻是在困惑,“我有嗎?”  他指了指自己。  切原伸手把他的手指掰了下去。  “換成我……我先把那個混蛋按回水裏好好清醒一下!”切原赤也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像盛夏的葉一樣濃鬱的翠色,生氣勃勃,“他那些話是幾個意思?咒你去死嗎?你明明救了他。”  夏天的熱度總會讓血氣方剛的少年們易怒啊。  立夏在心裏搖頭歎息。  “不管怎麽樣,沒有放著他一個人沒命的道理。”少年黑色的發,細碎又柔軟,“如果等一個人死了,才去感歎‘他曾經活過啊’……不就太遲了嗎?”  他的神情一直都像他這個人一樣,是從不帶有負麵情緒的溫和。  他啃著麵包,含混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況且,我認為喜歡夏天的花的人,絕對不會在夏天死去。”  “或許是秋天,又或許是冬天……總之,絕對不會是夏天。”  “啊?”切原被話題的跨度弄傻了,他呆唧唧的問道:“為什麽絕對不會是夏天?”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立夏就著水把幹巴巴的麵包咽進肚子裏,“那個人,大概是想通過死亡追尋新生?或者‘存在’?雖然這樣妄自揣測非常自大,但是,我的話……是這麽認為的。”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聽著有點耳熟。”卷卷毛少年反複念叨了幾次後恍然道:“這不是泰戈爾的詩嗎?上個學年考過。”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那個人說自己喜歡夏天的花……如果不是謊言的話,似乎按照這個思路去理解也沒有問題?  隨即,切原意識到自己被這個‘前輩’的思路帶偏了。  縱使意識到這一點,也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生氣了。  “文藝的像個詩人。”他這麽評價立夏,“不過,不討厭。”  “——哈秋!”立夏打了個噴嚏。  “哈哈,夏天感冒的都是笨蛋!”切原臉上笑容燦爛的像個小傻子。  “嗯。”立夏笑著應道:“所以,切原君不能在夏天感冒。”  “那不是肯定的嗎?”切原晃了晃小腿,“說起來,你是三年幾組的?”  “c組,三年c組。”立夏回答道。  聞言,切原露出一個心有戚戚然的神色,“你和幸村部長一個班啊……”  “幸村……精市嗎?”他皺眉思索著前桌的名字。  “對!”卷卷毛的少年笑容肆意張揚,他自信的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他,成為立海大的第一王牌。”  “真好。”立夏感歎道:“加油啊,切原君。”  “知道了知道了。”切原向他伸過手去。  觸碰到他肩膀的那一瞬,切原打了個激靈。  他看到……有猙獰的手從立夏的影子中伸出。  像漆黑的火焰,像怒極的雷霆。  “切原君?”立夏奇怪的轉過頭去看他,“你怎麽了?”  卷卷毛少年臉色發青地問他:“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做什麽都不順利?好像連塊橡皮擦都和你作對,事事倒黴。”  “?”立夏奇怪的回答道:“沒有啊,你到底怎麽了?”  “別說了。”切原一臉沉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明白。”  電車壞掉,路遇自殺。  跳水救人,慘救怪人。  還能更倒黴嗎?  ……等等,好像還真有。  他是不是因為跳河救人才感冒的?  “切原?切原君?”對方沒有理他,最後,立夏大聲道:“切原赤也!”  “啊!在!!”切原猛地回過神來,隨後他神色複雜的問道:“你真的沒看到嗎?”  “你的影子……?”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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