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商店上鎖,張新泰領著蔣小二向村北走去。


    蔣小二手裏拎著一大包東西,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有些好奇地問:“張大哥,商店不應該開在村子中心嗎?你這個在村東口,村西有人買東西也不方便啊。”


    “村子裏就一家商店,”張新泰笑道:“就算我把它開在天上,他們也得造個梯子往上爬!”


    幽默的回答逗得蔣小二哈哈大笑,想著馬上就能睡個好覺,身上的酸痛也減輕了許多,忽然他意識到忽略了一件事,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


    緊走兩步,追上了前麵的張新泰,開口說道:“張大哥,一直還沒說聲謝謝呢,現在更是拖累得你連生間都顧不上。”


    張新泰無所謂地說道:“謝啥,舉手之勞的事兒,再說這是大老板的安排,我嘛,就是一個跑腿的,要謝你也得謝謝大老板他老人家啊。”


    “是啊是啊!剛才大老板走得太急了,都沒顧上向他道謝,現在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蔣小二點頭道,“對了,你為什麽叫他大老板,以後再見麵時我該咋稱呼他?”


    “叫大老板,自然因為他是我們所有人的老板,最大的那個,至於稱呼,”張新泰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蔣小二,“如果以後你們有機會再見麵,你親自去問吧。”


    做好事不留名,這是新時代的雷鋒啊,還是特別有錢的雷鋒,誰說有錢人都是為富不仁,看看人家大老板,扶危救難、宅心仁厚,自己活了這二十多年終於遇上好人了。


    蔣小二心中感歎,莫非這是要時來運轉嗎?


    遠遠的幾排廠房出現在視線裏,張新泰用手一指:“就在前麵了,這幾天工廠沒開工,你就住在這吧。”


    此時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整個工廠籠罩在夜色裏,高高的圍牆裏麵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死一般的寂靜。


    蔣小二不由打了個寒戰。


    看著他躊躇不前的腳步,張新泰哈哈大笑:“就你這點小膽量,咋還跑出來當驢友呢,明天起來趕緊回家吧!”


    “誰說我怕了,就是有點累,走得不快。”蔣小二臉上有點兒發燙,可嘴上卻是堅決不肯承認。


    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情緒,他沒話找話地開始和張新泰閑聊:“張大哥,這個工廠是做什麽的,怎麽沒開工啊?”


    張新泰道:“做工藝品的,活也不是總有,反正有活就幹,沒活就閑著,一切都聽大老板的安排。”


    “那在工廠裏幹活掙錢多嗎?”蔣小二眼睛裏閃過一道期冀的光,但隨之便黯淡下去。


    “沒活時沒錢,但隻要有活,大老板出手還是相當大方的。”張新泰樂嗬嗬地看著蔣小二,“怎麽著,聽這話的意思你還想留下來幹活啊?”


    兩年來,蔣小二在各地四處漂泊,找到什麽活就幹什麽活,因為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湛盧劍的拍賣會結束後,他分到了二十萬,盡管不知道別人得到了多少,但二十萬已經讓他興奮得幾夜都沒合眼,把銀行卡貼身放在內褲的夾層裏,一直沒舍得、當然也沒有機會花出去。


    這個工廠他覺得挺好,不用每天都上班,好像掙錢還算多,隻是這裏離西京還是有些近,太容易被賴四海發現。


    雖然工廠很好,大老板人也好,卻不是久留之地啊!好在自己現在有二十萬,完全可以向南走,遠遠的躲開這一切。


    “就是隨便問問,”蔣小二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繼續說下去,便轉移話題道,“剛看你戴的手表真好看,挺值錢吧?”


    “不值錢,我一個鄉下人能戴什麽好手表。”張新泰把手向袖筒裏縮了縮,“到了,我們進去吧。”


    借著黃昏最後一絲微光,蔣小二看到右側門垛上掛著一塊白底黑字的木牌,從上到下寫著“五有縣四方村工藝品廠”。


    張新泰掏出鑰匙打開大門,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處房屋前,進門開燈,把蔣小二讓了進去:“這是職工宿舍,平時空著,活多加班時才用,你先將就一夜。”


    這是一間單人宿舍,裏麵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和兩把椅子,但蔣小二依然很滿意,隻要能睡個安穩覺就比什麽都強。


    躺在床上,這才感到全身開始一陣陣的酸痛,可逃出生天的感覺,反倒讓蔣小二的精神十分亢奮。


    賴四海那些人永遠也想不到,膽小如鼠的自己卻用最大膽的方法,從他們的魔掌中逃了出來,想象著那兩人此時臉上的表情——不,應該沒有表情,因為早被賴四海打腫了。


    蔣小二笑出了聲,然後在笑聲中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他躺在南方海邊的沙灘上,陽光和海風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拂過的全身,舒服極了。


    一個聲音在輕輕呼喚著他:“蔣示……蔣示……”


    “誰啊,誰在叫我?”他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


    海風突然狂暴起來,猛烈地搖晃著他的身體,那個聲音也不再溫柔,變成了一聲厲喝:


    “蔣小二,給我起來!”


    睜開雙眼,沙灘、陽光、海風像肥皂泡一樣紛紛破滅,五彩斑斕光線中,兩名警察站在他的床前,而商店老板站在警察的身後。


    蔣小二一瞬間便已明白,張新泰報警了。


    “是大老板要幫我來的,你為什麽要害我啊!”蔣小二悲憤莫名。


    “實話和你說吧,就是大老板發現你有問題,才設法穩住你,然後讓我報了警。”張新泰開口便打破了他的幻想,接著說道:


    “不過,大老板還是心太軟了些,他要我對你說,這件事確有欺騙了你的地方,隻要你好好配合警察,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要有隱瞞,如果能證明你確實是被蒙騙、脅迫的,他可以幫你請律師,盡最大努力保你無事。”


    “你說的是真的?”就像溺水的人拚命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蔣小二不敢再相信他們,可又不得不期待。


    “別廢話,快給我起來!”兩名警察上前,一把從床上拽起了他。


    蔣小二不是想賴在床上,而是他真是起不來了。幾天的勞累和驚嚇,已經讓他全身沒了一絲力氣。


    木然地被兩名警察按在椅子上,蔣小二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兩名警察坐在床上,把桌子放在身前,張新泰則一直站在門口。


    “現在核實身份,你叫什麽名字?”一名警察問道。


    “我叫蔣小……”蔣小二兩手拄著大腿,全身顫抖不已,牙齒打戰,話也說得模糊不清。


    “蔣小二,不要企圖蒙混過關,別忘了我們是什麽人,認真回答問題,叫什麽名字!”一名警察“啪”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是啊,通緝令都發布了,還有什麽事情能瞞得過警察呢。


    “我叫蔣小二。”蔣小二心如死灰。


    “不是問你外號,是你的大名!”警察喝道。


    “蔣示。”蔣小二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才是正確的認罪態度,”警察點了點頭,“關於湛盧劍,交待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許隱瞞、不許撒謊,如果一切屬實的話,將來對你可以按自首處理。”


    “我是被脅迫的啊……”


    大老板要保他無事的承諾,警察可以按自首處理的說法,還有那張始終懸在頭上的通緝令,一下一下地摧毀了蔣小二的心理防線。


    他不再有任何的保留,痛快地說出了一切,從怎麽認識大龍,到北峰山山洞,再到四海鑒寶,一直說到自己是如何逃出了那個倉庫,來到了這個村子。


    除了兩件事,他沒有任何隱瞞,都說了實話。


    一件事是把自己說成是被大龍脅迫的,另一件事是沒提自己身上有一張二十萬的銀行卡。


    聽完全部的講述,兩名警察隻是點點頭,什麽都沒說。其中一名警察開門走到室外,打開手機,把剛才蔣小二招供的錄音發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條信息傳回:“原地嚴加看管!”


    透過夜幕,那名警察抬頭望向西京方向,心中暗道:


    賴四海,你的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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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離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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