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夏天或者冬天,嚴峻的天氣會讓人感到煩躁,因此詛咒滋生的機會變多,咒術師們總是分外忙碌。


    這種情況在五條家少主出生後達到頂峰,對於突然暴增的工作量,加茂和禪院一族都表示非常不滿。


    因此,每年的這種時候,三家都會召開會議,為不平衡的工作和報酬展開爭吵。


    所以是責任推卸大會嗎?


    加茂楓躺在床上,惡趣味地吐槽。


    目羽似乎不太放心自己,後來又隱晦地暗示了她其他兩家人的凶殘程度,如果遇到有天賦的孩子,說不定會直接殺死的可能性。


    真是的,咒術界已經沒有正常人了嗎?為什麽動不動就殺人殺人的,在這裏生活久了,真的會忘記自己還活在法治社會裏。


    不過就算真的遇到了也不成問題吧?怎麽說這也是加茂的地盤,就算再想毀掉對方看重的子嗣,也得掂量掂量輕重啊。


    蚊子在耳邊嗡嗡直叫,加茂楓不耐煩地將其爆破,隨後又在空中抓了幾隻。


    在她的操控下,它們顫顫巍巍飛出窗外,往更遠的地方飄去。


    自從熟練了共享傀儡意識之後,加茂楓為了鍛煉自己,無時無刻不再進行咒力的訓練,努力的成果也是有的,在堅持操控著小蟲子到處飛之後,她已經把加茂宅邸半個地圖都盤下來了。


    或許未來逃跑的時候用得上,誰知道呢?


    蚊子不緊不慢飛著,在宅邸繞了一圈,路過加茂夫人的居所時,她還特意在附近逗留了一會。


    算算時日,加茂夫人也快到預產期了。


    是個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呢?


    加茂楓出神地想著,心裏竟然隱約有些期待。


    沒辦法,上輩子她沒有其他親人,而這輩子的兄弟姐妹又太過陌生。


    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感覺很新鮮呢。


    不過,如果又是個妹妹,可能會很辛苦吧。


    自己雖然爹不疼,娘好像也不太愛,但好歹內裏是個大人,有超高的自我調節能力和思考能力,甚至因為不想淪落為生育機器,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要逃出加茂家,隱姓埋名做個普通人。


    可這個新生兒是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哦,在這種環境成長會瘋掉的,肯定會的。


    所以——嗨呀,話都說到這了,她再冷眼旁觀未免顯得太過冷漠。


    怎麽說也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如果生活實在太過困難的話,讓她幫忙照顧一下妹妹也不是不行哦?


    當然啦,如果是弟弟那也很不錯,最起碼作為嫡子他的待遇會比這裏的大多數人都要好,不過如果他沒能覺醒出術式,那作為姐姐也不會就這麽任由弟弟被別人欺負啦。


    看在兩個人是——家人的份上嘛。


    家人哦。


    *


    知了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盡管這樣大聲,依舊掩蓋不住那一道又一道的鞭打的響動。


    加茂楓此刻的背部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全是猙獰的淤血。


    好在練習咒力操控並不枯燥,她昨天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個傀儡位,現在正靠著努力練習,以此暫時忽略身體上的疼痛。


    一心十四用有點超出她目前的能力範圍,因此新增的那一員操控並不穩當,相比起可以隨時隱匿在暗處聽牆角的傀儡來說,它好像半身不遂,時不時就會撞到牆上。


    加茂楓操控著手裏的蚊子,慢慢悠悠飛到花園裏,打算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不惹眼的小蟲。


    傀儡是消耗品,蝴蝶或者螞蚱什麽的實在太顯眼了,一般來說加茂楓不會明目張膽地讓它們到處亂跑,而是選擇諸如蚊子螞蟻這種幾乎看不見的生物。


    可惜她最近的練習有些太認真了,而且最近整個宅邸都做過大掃除,因此哪怕是花園裏,加茂楓也隻找到了兩隻蝴蝶蛹,除此之外什麽收獲也沒有。


    繁殖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消耗的速度啊。


    加茂楓撇撇嘴,正打算收回傀儡,突然之間,屬於人類的味道驀地出現在了蚊子的背後。


    她下意識將蚊蟲調轉了一個方向,但麵前空虛的景色讓她反應過來,蚊子並沒有視力,純粹憑著嗅覺和翅膀震動的頻率來分別四周,自己無法利用蚊子的視野看見背後的人。


    不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為什麽完全沒有發現這個人?


    自從熟悉咒力的使用之後,加茂楓對於生物已經完全不用構建的能力了,血液加上內裏混雜的咒力信息,使她光靠感知就能360無死角觀察到周圍的生命體。


    諸如花園這種地方,哪怕自己放置一隻螞蟻,都能感應到附近好幾米距離的生物。


    但是背後的血人是不一樣的。


    似乎是為了降低新城代謝和體溫,對方的血液流動比其他人都要緩慢,連帶心髒跳動的頻率也低得嚇人,呼吸很淺,很適合做暗殺的工作。


    鮮紅的血液緩慢地在血管之中流淌,暗紅交錯排布,不含任何雜質,仿佛一潭死水。


    但這還不是加茂楓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原因。


    她不確定地又看了一下,以往黑藍色的火焰並沒有融入這個人的身體,印入腦海的景色,隻有一片鮮紅。


    無色無味......沒有咒力。


    不是很微弱,是完全沒有。


    這怎麽可能?


    一般來說,咒力這種東西就像是氧氣,哪怕再少,但隻要是活物,體內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點。


    但很顯然,麵前這位的存在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不僅是咒力,血液中的氣味也幾乎沒有,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僅憑著蚊子的嗅覺,她也應該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的存在。


    而不是感覺如空氣一樣,完全與四周融合。


    天生與咒力絕緣的......人類?


    世界上真的有活物可以沒有絲毫咒力?


    疑問不斷浮現,加茂楓定下心神。


    自己對咒力的一切認知都來源於親身實驗,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偶爾來這麽一兩個特例也是正常的吧。


    短暫的震驚之後,她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捏爆了蚊子的心髒。


    頓時,咒力絲線如橡皮筋一般在指尖崩斷,徹底與那兩條小蟲斷了聯係。


    這點小插曲隻在一瞬間,但也足以讓加茂楓精神緊繃。


    喂喂,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她真是緊張到冒汗啊。


    不能肯定這裏麵是否有藤編抽打的因素,反正眼尖的目羽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您汗濕了,今天好像比平常更疲憊一點。”


    貌似以為這一身汗水是因為今天下手太重,目羽將加茂楓扶起:“大小姐,你還好嗎?”


    加茂楓垂頭,順著坡往上爬,呻.吟了一小聲。


    “要休息一下嗎?”目羽貼心地問道。


    加茂楓捂著額頭趴在地上,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嘶,應該不會被發現吧?那個沒有咒力的人......看起來好像是個少年,年紀不大,應該不至於敏感到發現端倪。


    “今天先休息一天吧。”沒得到回應,目羽脫下加茂楓身上的小袖,替她擦拭傷口。


    雖然她用著肯定的口吻做下決定,但如果你以為這是目羽的溫柔,那就大錯特錯了。


    實際上,這是在與加茂小姐進行交易哦。


    休息可以,不過未來幾天都不會有加餐和零食,這是二人間不成文的規定。


    如果加茂小姐真的不舒服需要休息,那這項交易就成立,她今天可以不用學習,但未來的零食不會有了;如果她還想吃到,那就堅持,隻是稍作休息是被允許的。


    “不用,我隻是有點累了。”加茂楓說。


    她的不安隻是來源於那位無咒力少年未知的力量,以至於分神出現了失誤,並不是真的承受不住身體上的傷害。


    加茂楓將那點不安壓下,稍作休息後,重新起身開始了禮儀練習。


    這一次,她沒有再分心去操控傀儡了,有了剛剛的插曲,她現在屬實沒什麽心情。


    要不,還是想辦法打聽一下吧?


    萬一對方有特殊的能力,萬一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咒力......話說他都與咒力絕緣了,能感受到咒力嗎?


    加茂楓糾結了一整天,好在這份複雜的心情並沒有維續太久,隔天上午去到學堂時,那位棗糕兄長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看到天與咒縛了,”發黴棗糕的聲音愉悅且不屑:“真的跟傳聞中一樣,完全感知不到一點咒力。”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足以回蕩在這小小的課堂。


    加茂楓耳尖一動,又聽他繼續道:“太他媽搞笑了,就算是剛出生的狗身上都會有咒力啊。”


    “禪院家竟然生出了這種怪物,真是笑死人了!”


    “你們絕對不知道,我昨天試探他的時候,那小子根本毫無防備,直接就滾到地上去了!”


    四周哄笑起來,現場變得吵鬧不堪,唯獨加茂楓沒笑,她不知道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天與咒縛......就是自己昨天在花園遇到的人吧?


    可笑嗎?


    對方可是把她嚇了一大跳呢。


    加茂楓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少年的血液雖然沉寂緩慢,但如刀鋒一般尖銳,包裹它的身體則是精細製作的刀鞘,否則絕對無法承受那些利刃。


    那一定是很強大的肉/體,是她見過被打磨得最完美的身體。


    如果對方有心,憑借著那難以被察覺的天賦,肯定能成為世界上最頂尖的暗殺者。


    說不定,連自己都會被輕易幹掉。


    就憑你這個發黴棗糕可以打倒人家嗎?莫不是裝出來的吧?


    “目羽,天與咒縛是什麽?”有了發黴棗糕這一幕,加茂楓不浪費機會,向目羽詢問。


    “是以犧牲某樣先天條件為代價,換取另一方麵強大力量的特殊情況。”目羽解釋道:“禪院家那位,就是以失去所有咒力為代價,置換了無比強大的肉/體。”


    啊,果然是這樣嗎?


    加茂楓還未細想,又聽目羽繼續道:“不過在禦三家,沒有咒力與殘疾無異呢,就好像出生就被斬斷手腳一樣,那個孩子真是可憐啊。”


    可憐?


    不,你們搞錯了吧?


    就好像有人出生目盲,有人出生貧血,有人出生是白發,他們異於常人,卻不代表脆弱。


    他們生來就是萬眾睹目的。


    有誰說變異一定是往壞處變的,就比如說自己,隻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將咒絲植入在場這些“天賦異稟”的孩子們腦袋裏,讓大家都變成沒有思想的大笨蛋。


    想想你們忌憚的那位六眼的變異,所謂的天與咒縛,說不準是個超大威脅啊。


    那樣強大的身體素質,任誰看了都會羨慕吧?如果真的要打起來,說不定沒等她將咒絲植入對方體內,就已經被他一個閃現解決掉了。


    這麽想著,加茂楓又多問了一句:“他叫什麽名字?”


    室內孩童的笑聒噪吵鬧,目羽溫雅平淡的聲音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她貼在她耳邊,輕輕吐出了兩個字:“甚爾。”


    “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


    加茂楓默念了兩遍他的名字,在心裏畫了一條三八線。


    算了,反正再厲害,他們兩個人也不會有更多交集了,大不了以後聽到他的名字就繞道走。


    直到夜晚,這位少年綁著她在加茂家飛馳,而身後是如狼般的加茂家主時,加茂楓那想要殺人的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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