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橫,手心攥緊那根鏽跡斑斑的鋼筋使勁往下一劃。撕裂的疼痛讓林霽大腦短暫的麻木了一下,緊接著,也不知道是血腥還是鐵鏽的味道彌漫在兩個人中間,“的確,換做我我冷靜不下來,”林霽看見鮮血流在陸允肩頭,成功讓陸允短暫的呆滯,“所以把棍子給我,我來給你砸門,警察來了我一人攬著,你進去找你母親,行嗎?”“你……”陸允沒說完,伸手摸了一下肩膀。厚重的外套已經被血浸透了一塊兒,呆滯的鬆開了攥著鋼筋的手。是林霽的血……“讓開。你不是要把門砸開嗎,我來。”林霽見陸允終於鬆手,一把奪過棍子,咬牙鬆開桎梏住陸允的手。“不是……”陸允的腦子還是一片麻木,但僅存的理智還是沒讓他從門鎖麵前移開。兩個人正爭執著,隻見不遠處傳來刺眼的車燈,一時間晃得人失明。林霽眯起眼睛。等適應光線的時候,林霽才發現車上已經下來了好幾個人。除了剛才的修女之外,還有其他幾個神職人員,神色嚴峻的站在門內。“抱歉,剛才嚇到你們了。請示之後…我們決定允許陸先生進去見他的母親,不過為了以防上次的意外,和確保陸先生真的是她的兒子…我們還決定隻能他一個人進去。”修女說完,看了看林霽一手的鮮血,手裏攥著鋼管,“你們……”“我剛才和陸先生發生了一點爭執,掛彩了,打不過。”林霽抱歉的笑了一下,順手扔掉了手裏的那截鋼筋,“他能進去就好,拜托你們了。”林霽說完,看了一眼陸允,“我都說了讓你別衝動…待會兒你…你自己千萬別衝動,在修道院裏鬧事兒他們真的會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的。”陸允這才稍微回過神來一點:“抱歉。”林霽看著陸允跟著神職人員上了車,車輛緩緩朝內部駕駛,林霽才鬆了口氣。剛想往車上走,尋思著從行囊裏找點藥出來,就被裏麵的修女叫住了。“進來吧,你現在需要護士。”“謝謝,不了,”林霽抱歉的笑了笑,“是我們這麽晚冒犯了,我自己回去……”“隻要是路過的旅人,無論是落難貴族還是平民百姓,亦或者是從事…偷盜等邊緣職業者,我們都有義務救死扶傷。你的手被生鏽的金屬劃破了,需要護士的幫助,這附近沒有醫療站的,進來吧。”修女重複道。林霽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跟著她走進了大門,“打擾了。”“沒關係。待會兒進入醫務室穿過前廳的時候稍微安靜一點,有生病的孩子在前廳睡覺。”“好……”林霽說實話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環顧了一圈兒,發現真的是烏漆嘛黑什麽都看不清跟恐怖遊戲裏刻畫的修道院一樣,還是低下頭老老實實跟在修女後麵。進入修道院內部的時候,借著昏暗的燈光,林霽才看清建築內部的結構。雖然牆壁窗戶都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但打掃的很幹淨,內部設施也十分現代化,氛圍一點都不恐怖,林霽這才舒了口氣。穿過前廳,進入治療室的時候,林霽才敢自由呼吸。“稍微等一會兒,護士馬上過來。”“麻煩你們了。”林霽再三道謝。這麽晚打擾這種清淨之地,原本就不太應該,現在還占用人家的醫療資源,林霽除了道謝別的也說不出來。“嗯…能打擾一下,請問寧女士是患的什麽病?”林霽坐下來以後,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按照陸允的說辭,陸允的母親現在應該還不到五十歲。這個年紀,林霽覺得還是有無限可能的。早點問出來答案,就早點打電話麻煩學校附屬醫院準備好設備,好能下了飛機就對接上。“癌症。最開始的發病部位我也不清楚,我進來工作的時間比她晚很多。”林霽沒接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低了低頭,又歎了口氣。“我進來工作的時候她已經被下達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大概…已經擴散到全身了。她很喜歡修道院的環境和這兒的孩子,就把醫療器械買了回來…不過我們能做的也隻是每天給予她足量的鎮痛藥,和按照醫囑照料她,替她祈禱。”修女說到這兒頓了頓,“她真的是神明派遣下來的恩賜,雖然一直身懷病痛,但一直負擔著這些孩子們的所有的教育費用…如果不是她,修道院根本請不起這麽好的老師,那些年紀稍大一點有才華的孩子也根本讀不起昂貴的私校,隻能和以前的我們一樣,出去打工,繼續供著弟弟妹妹們的基本生活,一生就被這麽耽誤了。”說話間,林霽看見了一名年邁的護士端著藥從外麵進來。用意大利語問了他幾句話。林霽還沒開口解釋自己聽不懂,旁邊的修女就先一步翻譯道,“有沒有對什麽藥物過敏?之前打過破傷風針劑嗎?”“不過敏,打過。”林霽回答完,還是加了一句,“謝謝。”剛說完,林霽就感覺到酒精覆上傷口的那種酸爽,一時間咬牙切齒,表情十分猙獰。又不敢出聲,生怕再給別人添麻煩。“按理來說…和這邊修女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是不可以進入起居樓,更不允許進入臥房。不過剛才我替你們溝通了一下,如果那位先生真的是寧女士一直想見的兒子,並且寧女士也願意見你的話…你可以在護士的陪同下進入房間。”“好的,謝謝你了……”林霽除了道謝,說不出別的話。清理好傷口,準備打針的時候,林霽已經痛到麻木了。“話說,能再打擾一個問題嗎?她一直很念叨陸允……”後半句林霽沒說完,感覺到針頭在皮膚下麵遊走的感覺,頓時低頭咬牙。“護士說,她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希望你別說話,她看不清血管和皮肉組織。我可以為你答疑解惑,但請你接下來不要說話好嗎,直到打完針為止。”林霽:……他還是咬牙點了點頭。“她的確一直很念叨陸先生,她有過婚姻,有過孩子,但妨礙在我們所有人眼裏她依然是神明的恩賜。我來到這兒的時候,因為母國相同的緣故,年紀又小不好出門打工,得以被安排過很長一段時間去照料她。說是照料,其實她更像是我的教母,漢語除了最初是我自學的,後來大多是她教我的,音樂也是,繪畫也是。期間見她往中國寫過很多封信,身體不好的時候,我也幫她代筆過很多書信,都是寫給陸先生的,但有的書信一直沒寄出去,寄出去的也無疾而終。”修女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唯一有回應的一封書信,就是去年年底的時候……那個自稱是她前夫的男人。在那個男人來之前,她雖然日漸瘦削,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但精神好的時候還是能坐在輪椅上出去曬曬太陽,和孩子們一起玩耍一會兒。自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能出過房門。我沒有權限進去,隻能從醫護人員進出的情況,判斷她的生命體征。……很抱歉在門外的時候對你們的失禮,明天教會會給予我應有的處分,收回我的支持有權。但是一想到那個男人的惡劣行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能還是下意識的會掏/.出支。”第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