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裏。


    紫衣身影立在月圓下。


    他的背脊挺直,肩膀和腰線的弧線美麗而修長。


    涼涼的月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閃爍的銀光,襯得更有謫仙氣質。


    “商道友,你日後有什麽打算?”他緩緩轉過身,可能是處在夜色中,商九裳竟然覺得他的聲音分外溫柔。


    “……去縹緲宗。”坐在石桌旁的商九裳有些拘謹。


    她感覺自己像是乖乖聽課的小學生。


    相伯優雅的坐到她的對麵,拂袖,給她斟茶,“不知商道友可聽過飛升院?”


    “沒有。”商九裳搖頭,雙手糾結的搭在膝蓋上,坐姿更加拘謹。


    不知為何,從相伯靠近後,她鼻尖上就開始縈繞一股檀香味,若有若無,淡淡的。


    相伯將茶碗遞給她,溫聲解釋道:“飛升院是中洲的一處修煉之地。他們招一些資質高,年齡小的修士,從小培養。”


    “飛升院擁有整個大陸最好的資源。進去修煉的修士不用擔心丹藥靈石的問題。飛升院會根據每一個修士的天賦情況量身定做一套修煉課程。”


    商九裳抿了口靈茶,感覺渾身舒暢,念頭也通達了不少。


    她靜靜聽著對麵美男的話,心裏對飛升院有了好奇。


    沒辦法,中洲在歸元大陸太有名了。


    就像一國首都似的。


    可對飛升院好奇又有什麽用,她又進不去,那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這輩子都與她無緣。


    這麽想著,就聽到男人輕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我這裏有一信物,拿著它可以進飛升院。不知……商道友有沒有這個意願?”


    商九裳聞言,差點將口中的靈茶噴出來。


    “真人,您為何要將這機會給我?”天下沒有掉下來的餡兒餅,商九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相伯目光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沒有回答,輕輕拂袖。


    桌麵上出現一個精致的檀木長盒。


    “這是飛升令。”他優雅的拿起盒中的物件。


    那是一塊金色令牌。


    上麵雕刻栩栩如生的龍紋。


    可惜,商九裳的注意力都在那如玉的修長指尖上。


    男人的指尖很圓潤,指甲是粉色的,在縷縷月光下,泛著水潤的光澤。


    視線一寸一寸掃視著,看得那指尖蜷縮起時,商九裳才慢慢收回目光,心裏卻有一股說不清的微妙感覺。


    相伯也沒有再說什麽,莫名的沉默。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莫名的古怪。


    涼亭內一時沉寂下來。


    隻有外間清晰的蟬鳴蛙聲。


    “真人,您已經幫晚輩很多了。”沉思好半晌,商九裳低頭抿了口靈茶後,打破沉默。


    “你拒絕?”相伯一針見血。


    在商九裳直視他時,他下意識垂下眸,不與她對視。


    “是的。”商九裳語氣堅定。


    相伯臉上的神情第一次露出疑惑,他問,“為何?”


    這世間,能拒絕去飛升院的修士,寥寥無幾。


    商九裳淡淡一笑,“這也是晚輩想問您的。如果您不說原因,晚輩斷然不會接受。”


    “原因……日後你自會懂。”相伯微微皺眉。


    “縹緲宗有你非去不可的理由?”想了想,相伯看向她,目光逐漸犀利。


    商九裳一愣,隨即點頭。


    相伯拿出飛升令的時候,她不是不動心。


    可也更讓她猜疑。


    這種狗屎運的事情降臨在自己身上,難道不會讓她付出更大的代價嗎?


    沒有什麽好東西是免費的。


    她擔心,那是她付不起的東西。


    而且相伯的行為本身就很可疑。


    雖然對方幫過她,甚至救過她,但在沒有絕對實力的前提下,她可不認為自己哪裏值得對方如此付出。


    不過是看在林氏兄妹背後的火雲宗關係罷了。


    還有,相伯說的沒錯。


    縹緲宗的的確確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從來沒有忘記報仇。


    她害怕,離開仇人,她會淡化仇恨,忘記仇恨。


    她對李承瑾可“想”的很,怎麽能忘了他呢。


    相伯見商九裳點頭,猛然起身。


    他沒有將檀木長盒收回。


    “無論縹緲宗有什麽事,有什麽人讓你在意,我送出去的東西都不會收回。如果你不想要,你可以扔掉。”說著,就欲拂袖離去。


    商九裳看著半空中劃過流光的紫色弧線,鬼使神差的一把抓住。


    詭異的,相伯也沒甩開。


    隻是麵無表情的低頭望著她,眼神裏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真人不是說與晚輩一起看月亮的嗎?”商九裳輕咳一聲,連忙撒開手。


    今晚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怎麽敢做出這麽無禮,冒犯的行為?


    她懊悔,自責了那麽一秒秒。


    相伯隻是垂眸看了一眼那桌麵上的物件。


    商九裳會意,連忙將桌上的檀木盒收進儲物袋。


    雖然日後用到的可能性不大。


    相伯似滿意了,這才雲淡風輕的坐下。


    儀態像是世家貴公子,矜貴又清雅。


    他又開始給她斟茶。


    商九裳感覺對麵的大美人有些耀眼,眼神不好盯著對方,隻能抬頭望向夜空的圓月。


    “商道友覺得此茶味道如何?”


    相伯的聲調像徐徐流淌的溫熱泉水,與之前的冷聲冷氣完全不同。


    “苦。”商九裳納悶道。


    其實這茶她之前就喝過,為何對方還要問呢,真是怪了。


    那斟茶的玉手一頓,相伯再次沉默。


    商九裳敏感察覺到氣氛似乎有幾分尷尬。


    她斟酌了一會兒,道:“真人,塗山的病是不是已經徹底治好了?”


    相伯瞥她一眼,沒什麽情緒道:“你與我賞月就是詢問他的事?”


    額……


    商九裳連連搖頭,“我對真人的醫術沒有任何質疑。”


    如果感受不到對方生氣的情緒就是真犯蠢了。


    今晚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相伯在外人眼裏都是一副清冷性子,可今晚的行為,卻讓商九裳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似乎眼前之人,不再那麽遙遠。


    竹屋廊下。


    望著亭內“有說有笑”“花前月下”“風花雪月”的兩人,白狐咧了咧嘴角,亮出陰森森的一對狐狸尖牙。


    手裏正煩躁的揪著不知名的花。


    藍色花瓣紛紛揚揚灑下,有一股淒涼的美感。


    小童在一旁心疼盯著,嘴上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來,像是被人點了啞穴。


    他好不容易偷偷養大的小蘭花喲~


    竟然被這殺千刀的辣手摧花,可心疼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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